……这是做什么?算账吗?
他的长女头也不抬地问道:“父亲,郑大人过世时,年寿几何?他的独子郑蟠楼又有多大?”
谢太傅:“……大约不惑之年?他得子也晚,郑蟠楼当时还未及弱冠,约莫……十八、九岁?”
谢琇道:“哦,那么郑蟠楼如今便是三十一二岁。”
谢太傅“嗯”了一声,眼看着她提笔又将“四十上下”和“十八、九”这两组数字添在纸上,总算猜了出来她写的前头那四组数字代表着什么。
“这些都是……年龄?”他疑惑道,“谁的年龄?”
他的长女意味不明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父亲,您不会想要知道的。”她悠悠说道。
谢太傅胸中一股闷气升起,差点堵得他眼睛都凸出来。
逆女!是看不起他这个老父亲吗!他自己猜!也必定能猜得出来!
他怒瞪了他的长女一眼,视线落回那张纸上,死死盯了半晌,忽然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得立时悚然而惊,感觉后背上慢慢渗出了一层冷汗。
“你!你写的这是……这是——”
他用手指点了点“三十八、九”这一组数字,又竖起食指,指了指天。
他那逆女笑了,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父亲明见万里。”她竟然还不走心地吹捧了他一句。
谢太傅:“……”
即使他“明见万里”,也猜不透这些年龄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出来了,这个逆女竟然是把永徽帝、信王李重霄、仁王李重霖、小侯爷晏行云、郑故峤与郑蟠楼父子在郑故峤死时那一年的实际年龄都罗列了出来。
然而他想了又想,亦是想不出这些人——除了郑故峤本人以外——在那一年又有过什么重大事情。
两位皇子,信王刚刚要开始读书,仁王会说话较晚,他记得仁王两岁半以后才开始说话,当时可是把张皇后也吓得日夜忧愁了很久,但郑故峤死时,仁王也该会说话了。
而小侯爷晏行云,年长两位小皇子较多,当时已有一些好名声,再过得数年就该开始办差了。
谢太傅盯着那一组组数字,想得头都痛了。
他那个逆女还果真问了他,那一年纸上列出年龄的这些人身上,发生过什么大事。
谢太傅摇了摇头。
可是他却发现他的长女好像并不失望。
“如此,倒也无妨。”她淡淡道,将那张纸凑在烛火上点燃,再丢在一旁的铜盆里,眼看着它整个烧成了一堆灰烬。
“无碍我的推论。”
谢太傅:可恶!她到底都想到了一些什么!他这个老父亲也很想知道!
他的长女又问了他一堆问题,主要集中在“郑大人在几位皇子出生那时曾经办了什么差”、“郑大人办过的所有差事,只要父亲记得,就全盘说给我听”、“郑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后来调查出什么内幕不曾?”、“郑蟠楼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曾经做过什么事?有无关系亲近的友人”等等。
谢太傅:……?
他能够在暗潮汹涌的朝堂之上明哲保身到如今,自然也不算是个绝对的庸人。
听他的长女问话的势头,他渐渐也猜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你是认为——”他说到这里停下,用食指指了指天空,又道:“他替……办了些事,才会……?”
他这么说着,反而又摇了摇头。
“不会吧……当时为父只是礼部侍郎,官位低了一些,也没有什么路子去打探内部消息,但他对——”他又指了指天空,“……何等忠诚,怎么会做犯忌讳的事?”
然后,他就看到他的长女撇了撇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在郑大人去世后,郑蟠楼曾经有过什么奇怪或者不合情理,甚至是诡异的举止吗?”
谢太傅脱口而出:“那不就是潜结北陵吗?”
他的长女闻言好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谢太傅这里能够得到的消息有限,“谢大小姐”又困于那个“人生前二十年都被放逐于山上道观内清修”的人设,在中京竟然没朋友也没人脉,想要再调查到一些什么,简直难于登天。
而且这个时候已经是《西洲曲》故事发生的五年之后。即使她从前知道一些江湖的渠道,也不知道如今那些打探消息的渠道还灵不灵、在不在。
哦,因为那些渠道里,有一大部分实际上是“天南教”所经营的。
她在五年前亲手打掉了自己的全部势力呢,哦,可真好。
我杀我自己!就是这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