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云忽而一笑。
“许是因为,他也摸不透你的底细吧。”他说。
谢琇:“……谁?盛侍郎?”
晏行云:“嗯。”
他想了想,突然伸过手来,露出一点缠绵深情之态,垂下眼帘,握住谢琇的一只手。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对你感兴趣……但眼下我有一事,却正好借此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淡淡说道。
谢琇:“……”
啊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了什么?!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我看透了你的本质!
她含情脉脉地回望着这个漂亮小混蛋晏长定,含情脉脉地说道:“不知是何事?需要我配合吗?”
晏行云竟然点点头,握着她的手,仿佛忽然对她的那只手产生了无限兴趣似的,一根根捏着她的手指玩耍,沿着指节一点点捏到指尖。
“既然有人弹劾我没有办过大案子,那就找一个大案子办给他们看看吧。”他漫不经心似的说道。
“正巧,大理寺复核未过,打回刑部一个案子。这本不该由我管,但人命关天的,又是曾经简在帝心的一家子……刑部和大理寺争持不下,皇上也曾经向我透露过一二打算,大约近日便该正式下旨,叫云川卫协同调查了。”他说。
谢琇:“……这么重要的一个案子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尽量使自己只露出关心和好奇的神色,其余念头一概暂且隐藏起来。
虽然小侯爷不会读心,但他这么谨慎的一个人,要跟她讨论朝堂之事,却也不易。
谢琇毫不怀疑,若不是正巧在他打算下手的时候,盛应弦忽然开始调查她,小侯爷是不会想到把这些朝堂之事透露给她,让她去拖盛应弦的后腿的。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盛六郎若是全副精力都被她吸引开,那么小侯爷在幕后想要捣鬼,就简单多了。
谢琇当然不想让他替什么奸佞翻案,但这是介入他全盘大计的良机,她也不会傻到放掉。
而且只有她也身在局中,才能得知这个案子到底如何,又有多少势力试图通过这个案子,来达到怎样的目的。
小侯爷依然在一根根捏着她的指骨为戏,闻言也只是微抬眼帘撩了她一眼,复又垂目道:
“此案名为‘蟠楼案’,因为案情的苦主——也就是犯人,正是名叫‘郑蟠楼’,蟠桃的蟠,高楼的楼。”
他说到这里放低了一点声音,语速也变得缓慢。
“而他,正是皇上的奶兄郑故峤郑大人的独子。”
谢琇:!?
皇上的奶兄?
一提到这个特有名称,她第一反应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陆炳是明朝嘉靖皇帝的奶兄,深受嘉靖帝的信重,不仅出掌锦衣卫,还历任太子太保、少保兼太子少傅、左都督,以公兼孤,身后还追赠忠诚伯,乃是一位权臣。
虽然不知道原作是不是用这种极端例子来描写“皇帝的奶兄”这个人,不过即使这位郑故峤郑大人没有那么多头衔,但永徽帝心里总有几分香火情,竟然能有一桩大案拿下他的独子,并且还闹到大理寺复核的地步——大理寺复核,也就等于刑部判了他流刑或死刑啊!
……对了,大理寺少卿,不就是纪折梅曾经从长宜公主府中救出的那个小可怜书生,姜云镜吗!
那他为难刑部做什么?
这么大的一桩案子,落在盛应弦手里,必定是铁证如山,才会议定刑罚,上报大理寺复核的。盛六郎不可能冤枉这个郑蟠楼。那么,姜云镜为什么要驳回?
谢琇心下转瞬间就涌过无数念头,但这些念头决不能被他人所知。
因此她只是面露惊讶之色,“啊”了一声,像是在竭力消化着这短短几句话之间巨大的信息量似的。
她刻意停顿了几息,方才问道:“……这位郑大人,和郑二那个郑家,有关系吗?”
晏小侯似是没想到她又问出一个别出心裁的问题来,“哈”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他说,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郑二那个郑家发迹后,也没有联宗。”
谢琇问:“是一开始就没有联宗之意,还是哪一方曾经提出来过,另一方没有同意?”
晏行云这下抬起眼来,拿正眼望她了。
“怎么说?”他感兴趣地问道。
谢琇说:“总得确定一下张家在这桩案子里有没有牵涉上吧……”
晏行云歪着头想了想,嗤地一声又笑了,点点头道:“也对。”
他竟然还不吝夸她:“你倒是经常有些奇妙的想法,或许我应该多跟你说说这些事的,说不定就能从你的脑袋里得到点不同的启发。”
谢琇:“呃……多谢郎君信任?”
晏小侯唇角一翘,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张家当初也不是什么有根基的人家,有了这样巴结的机会,又岂会不紧紧跟上的?”他语带讽刺地说道。
“可惜,那位郑大人倒是谨慎,不敢接这个口……”
谢琇奇道:“那就是那位郑故峤大人拒绝了张家递过来的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