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孔雀身上原本那股得意洋洋的气势一收。
“啊,我失言了,大小姐莫怪。”他含笑回身,向着谢大小姐一揖到底。
郑二:“……”
晏孔雀何时身段这么柔软过了!
谢大小姐似乎也有点尴尬,把目光转开。
晏孔雀没得到回应,也不愠恼,只是转过头来,朝着郑二投去格外冷厉的一瞥。
“郑二郎?”他语带威胁似的又唤了一声。
郑二打了个冷颤,思及刚刚那位月光下拎起长剑就冲着地上打滚的贼人一剑刺落的女侠,再不敢多讲价,利落地朝着谢大小姐也是一揖到底。
“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哼,打死也不能如了晏孔雀的意,现在就叫什么夫人!
谢大小姐没对晏孔雀横眉厉色,倒是对郑二冷冷说道:“不敢当。还望今夜郑二郎没有对那些小娘子们做出甚么无礼之事来。”
郑二一愣,然后就看见谢大小姐的眼神充满暗示地投向——地上那个被捆得花样百出的贼子身上。
郑二:“……”
这个真没有!他还没来得及搞搞新意思,就被贼子们偷袭了!
他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
“不不不在下今晚什么都没做!不不不在下是说本来就没有要做什么……呃……那个……在下今晚深刻地受到了教训!今后也不会做什么孟浪之事了……”
他在谢大小姐恐怖的逼视目光之下,含恨忍辱地许下了这种诺言。
怎么办,真的要他以后做个木人来捆吗。
他听见了晏孔雀的闷笑声。于是他更加气闷了。
后来,他和几个劫后余生的狐朋狗友都呆在船舱里倒气。
晏孔雀的随从下水,把方才跳水逃生的船家又捞了起来。
好在这些人常年在水上讨口饭吃,水性都是极好的,没出人命。
晏孔雀看他们一个个还都吓得魂不附体,就把那些来偷袭的黑衣人都拎到了自己的画舫上看管,丝毫不在意与他同来游河的谢大小姐作何感想。
不过谢大小姐似乎也不介意此事。
晏孔雀命自己的随从呆在这条船上,算是随船保护,便回自己的画舫去了。
谢大小姐也呆在那边的画舫上了。
郑二缓过气来,忽然觉得寂寞如雪。
“京中……怕是要变了……”他气若游丝地感慨道。
他的狐朋狗友比他还没有朝堂政争的敏感度。
“变?变什么变?”
郑二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们一眼,开始有了一点智商上的优越感。
“哎你们说,”他摸着下巴,做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晏孔雀是真的对那位谢大小姐一片真心吗?”
那几个狐朋狗友面面相觑。
大家都是团结在仁王与张皇后周围的家族出来的人,平常骂晏小侯的套路没少学到,但要认真探讨晏小侯此人,他们想了想,竟然觉得一时间无从下手。
在座之人,谁不是曾经欠下些风流债的富家公子?这么静心一想,晏小侯那些所谓的风流名声,细究起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真的。
“常听说谁家的女郎爱慕晏孔雀……但现在这么一想,他好像也没真正招惹过谁啊……”
有个人迟疑道。
另一个喝止他。
“可之前那谁家的妹妹不是哭哭啼啼,说晏孔雀欺骗了她一颗真心!”
郑二摸着下巴。
“你说那件事啊,”他叹口气,“那事我们倒还真正去查了一番,结果是那女郎在上巳节花会上觑着晏孔雀马上要过来,就丢了一张写着情诗的诗帕在路边。后来那诗帕没了,说是被人拾去,那女郎以为是晏孔雀捡走的,结果后来查问起来,晏孔雀的确是经过了那里,也看到了石头上摆的那张诗帕,但他那么精明似鬼,根本就没过去沾手,很快就走开了!”
那群人发出一阵惊叹声。
“花会上遗下个帕子荷包的,很正常吧……晏孔雀这是要做圣人不成……”
“晏孔雀哪来这么大定力,上回他在银汉楼与人吃酒,还不是与那新来的花魁娘子眉来眼去……”
“什么什么,你亲眼看到了?”
“我虽没亲眼看到,但吴家那小子那日也在银汉楼,他说得信誓旦旦,是亲眼目睹,那花魁娘子半个人都要倚到晏孔雀身上去了……晏孔雀就那么倚在窗边,脸上噙着个勾人的笑,也难怪那花魁娘子谁也不理,偏偏看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