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琇晕头转向, 一头撞上结实的胸膛,也让她有一点头晕目眩。等到那一阵不良的反应过去,她才赫然发现,佛子十分自然地抢在了她的前头, 不但替她挡下了那一阵巨力的冲击, 而且还顺手将她卷到了自己怀里!
此刻, 佛子微侧身躯,左臂绕过她肩头揽着她,左手就扶在她肩上。他指间缠绕的那一串佛珠打她肩头垂落下来,贴靠在她的上臂外侧,珠子已然变成了淡淡的七宝之色。而他右手竖掌, 手臂平举,掌心向前,宽大的衣袖被狂风吹得飘飞不定。
他的左手在她肩头,指尖轻轻捻过几颗佛珠, 最终捏住一颗珊瑚珠,清喝道:“寄语瑶台城下水, 而今浑不怕风波!定!”
他的声音方落, 那串七宝佛珠上,所有的珊瑚珠都忽然开始一同绽出赤色光芒!
那一颗颗珊瑚珠四周环绕的红光益发大盛, 最后汇为一束, 直指他面前那风旋的中心,激射而去。
下一霎, 红光撞上了风旋,发出一阵更为耀眼的光芒, 刺得人眼睛发痛。但就在那一瞬,屋中的狂风蓦地止休。
谢琇几乎整张脸都被佛子玄舒压入怀中, 只有眼角的一线余光看到了这番景象。
她挣扎着从他怀中站直了身躯,欲要退后几步拉开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但佛子的左臂却还牢牢圈在她肩后,阻止了她的动作。
谢琇:“……”
她微带一丝恼意地瞪着佛子,刚想说“够了吧现在可以拿开手了吧”,就看到佛子把视线从面前的琢玉君和齐夫人那夫妻二人身上收了回来,改为垂下头望着她。
他似乎也并没有像话本子里每个英雄救美的男主角一样,面露关切之色地问她“你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之类的废话,而是就那么静静地垂下眼,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审视地一寸寸看过去,最后终于确定她好像确实没事,这才收回他单掌竖起的右手。
他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作为一位将来要凭借佛道证道飞升的天才,他现在把一位姑娘家揽在怀里的姿势有何不对似的。
他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琢玉君误以为你要将他的夫人当作妖物收伏,故此刚刚情急之下出手,险些伤到你。虽然其情可悯,但其行不可原——”
谢琇:“……”
不不不,客观地说起来,单论修为的话,她一个筑基期,和金丹期的琢玉君对战的话,本就应该他赢……
而且她刚刚虽然不是要把齐夫人当作妖物打死——否则的话她早就祭出更强力的符咒了——但她使用“流光刃”,确实也是存着把已经疯狂的齐夫人打伤打晕的初衷,好平息屋内的妖氛。
这么说起来,琢玉君为了维护自己的妻子,情急之下没有控制住自己出手的分寸,虽然有错,但也不至于到了不可原谅的地步——更何况佛子玄舒那副平淡的语气里,蕴含着的分明是“他欲伤你,大错特错,已非吾辈中人,骨灰直接扬了吧”这种可怕的意思!
这万万不可!
谢琇一急,顾不得再计较他们现在糟糕的姿势,立刻伸手把玄舒意欲再度抬起、指向琢玉君的那只右手扳了下来,还牢牢按住。
“等等!”
佛子垂下视线,目光在她按住他右手的那一处久久逗留。
他的声音似乎变得有点低沉。
“这是为何?”
谢琇哪里想得到什么理由,只是觉得琢玉君好歹是东洲第一大城的城主,不能这么仓促潦草地在这里领盒饭,即使有再大的罪过,也应当原原本本地查明因由,公开明正典刑才对。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佛子是不会听这一番话的。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
“他与齐夫人之间尚有许多疑点未解……我对此倒是很有兴趣听一听。”
佛子玄舒的目光始终盯着她按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闻言果然没有多说什么。
他左手上缠绕着的佛珠,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又变回了菩提子的模样。
“那你且问来,”他漫不经心地应道,“琢玉君应当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谢琇:?
她勉强转过头去一看,惊呆了。
此时的琢玉君面色灰败,胸口衣襟上还有不知何时吐出的血迹,那血迹从他的嘴角、下巴一路淅淅沥沥地延伸到他那件“碧海青”锦袍的前襟上,看上去直是触目惊心。
而被他右手反扣住的蜃妖齐夫人,则低垂着头,一脸温顺而空洞的模样,站在那里,对她丈夫的糟糕模样视而不见,就仿佛灵魂都已经被抽空似的。
谢琇:“……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