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鼎方才拆开书信,坐到桌前,把书信里的内容大致念了出来:“昆山贤兄亲启。”
“闻昆山贤兄今新拜侯爵,弟在留都,心甚欢喜。家父陷于囹圄,弟居于高相国(高弘图)府上,百般搭救。当今朝廷新立,却尽是蛇鼠一窝、高相国无过而外放督粮,钱谦益进谗言而得今上恩宠。多有听闻,一时朝局皆由马士英、钱谦益等宵小掌控,弟心忧甚。”
“草野之间,又闻朝廷欲与北虏议和。先帝宵衣旰食凡十七年,与北虏,大仇也!朝廷只欲偷生而议和,不知何颜目见先帝于九泉之下也。”
“弟又闻袁继咸远来入见,欲劾昆山贤兄军势不整。弟倍感踌躇,于国事不敢不忧,于家事不敢不愁,于兄事不敢不尽言。故草书一封,聊解相思之苦,弟方域再拜。”
左良玉听完还是神色不动,扭头看向卢鼎:“你怎么看?”
卢鼎横竖间又看了一小会,直接说道:“这姓侯的,不会是想劝大帅起兵,以武力掌握朝堂吧?”
左良玉倒是笑了笑,应答道:“那你以为我应如何做呢?”
卢鼎脑中倒是滤过了千万种主意,把书信合上,扭头望向左良玉,只见左良玉根本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于是凛然立侍一旁:“愿听大帅吩咐。”
左良玉直接坐起身来:“你啊你,本就是我难得的心腹,咱们之间就不要这么拘束了。”
“昨天的时候,何巡抚就到了我这来,说武昌城内谣言四起,说当今朝廷闻风丧胆,不但要画地割让于鞑子,还要把武昌城割让给献贼,让我派兵去武昌戒严。”
卢鼎神色恍然,明白自己这位大帅怎么反应如此机敏了,只是称了一个“喏。”
左良玉点了点头,眺望了一下大帐门口,只见门外的卫兵不急不慌的做了个手势,才继续说道:“至于我的心意,就全藏在书中了,取我那本《春秋公羊传》来,就从文公十三年开始念吧。”
卢鼎翻身就去取书,心下心思百转,自己本来就是秀才出身,春秋三传也是自有涉猎,而《文公十三年》的内容,放在眼下这个节点,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了:周公不之鲁?欲天下之一乎周也。
自己家这位大帅也是含了心意要当周公入朝辅政!只是为何要让自己念这文呢?
心中一直有着诸多思量,卢鼎自然是没有顾及到此时营内有人已经快到左大帅帐前了,于是卢鼎从“春王正月”开始念了起来,也就一小会,在左大帅又装模作样躺回去的时候,总算是念到了“然则周公之鲁乎?”
此时营帐外有人喊出声来:“不之鲁也。封鲁公以为周公主。”随后其人推开大帐的帘子,继续背着后文:“然则周公曷为不之鲁?欲天下之一乎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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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身赪面真英雄,录大凌河第一功。
豫兵西,秦兵东,左右横击居当中。
左家军势中原震,积久?骄善观衅。
重宝谁输玛瑙山,犒金浪享朱仙镇。
中肩中股不穷追,迁延一夕移营遁。
南行战舰造樊城,一山一色旗帜明。
……
——明严遂成《左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