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可以这样Si了又活?
沈莫若醒了,在一个风光明媚,鸟鸣清脆,海棠花正YAn的时候醒来──或者正确说来,是「活」过来。
醒来时旁边有人在轻声说话,不甚清楚。他脑袋浑浑噩噩的,眼皮有点沉重,但是意识已经是清醒的。勉强睁眼,一面白sE的纱帘半透着光,外头天sE已经大亮,帘外人影幢幢。他有点疑惑,自己不是被锁在囚神台上,苦受三千六百刀凌迟而Si吗?怎麽……他试着动动手脚,没有一丝疼痛,只是知觉有些迟钝,灵力枯竭,依稀是久卧病床的那些年熟悉的感觉。
他浅浅的吐了口气,挣扎着想翻身,一只净白的手伸进来小心翼翼的扶起他,边道:「你老实点,伤还未好全,别折腾。」
这语气有些熟悉,他浑沌的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蹦不出一个名字,直到那人将纱帘完全打开,一张有着书生气的俊秀脸庞不悦的眯起眼,他才想起,这人似乎是他百年之前的好友。
「柳长歌?」他有些惊讶,试探地唤了一声。
柳长歌眉间一皱,说话倒很不客气。
「你病傻啦?怎麽见到我像是见鬼一样?」
沈莫若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是不是见鬼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百年之前,他与柳长歌决裂之後,对方发誓Si也不想再见到他。如今他们又相见了,到底是谁Si了?难道是他那时Si的方式不对?
「……你不是不想再看见我吗?」囚神台上他孤伶伶的一人,受尽唾骂与凌迟,痛苦不堪地Si去。Si前最後一眼,并非是任何人,而是一片清澈如洗的天空,天道恢恢,万物为刍狗,那时的他不恨,反而是有些释然的。
「你也知道?」柳长歌哼了一声,语带嘲讽,「是谁要Si要活的跳进千尺渊去寻人?结果人没寻到,自己险些丢了X命?你是猪脑吗?连御剑都不会吗?还要我一个文弱的医修亲自去渊底把你背上来!你的金丹修为难不成是靠丹药堆来的?」
沈莫若被他骂得宛若痴呆。
看他这样子,柳长歌更气了。
「沈兰之,你还跟我装傻啊?我说的话听见了没?我这些仙丹妙药难道都补进狗肚子里去了?」
「……你骂谁狗呢?我听着。」沈莫若心中一惊──沈兰之是谁?还有千尺渊,这地方他记得不是在悬壶门中吗?他一生中只踏足过一次的地方,他怎麽会在这里?
「说吧。」柳长歌一边用手搭着沈莫若的命门,一边没好气地瞪他。
「说什麽?」沈莫若强装镇定,却心乱如麻。他开始思考那三千六百刀之後,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一醒来身分换了另一个人。仔细内观过,金丹有伤,灵力运转方式不同,这的确不是他的身T。况且在他Si之前,他的修为也不只金丹。他忽然有点惶恐,怕是自己Si去之後不明不白的g了修仙之人最怕也最恨的事──夺舍。
沈莫若心都要凉了。
柳长歌恨不得打醒他,「那人你藏哪去了?」
「……哪个人?」沈莫若得小心应对,现在他没有这副身躯应有的记忆,柳长歌又一副非常了解他的样子,千万不能被看出他早已不是原来的人。否则,他怕是要再上一次囚神台。
「你非得我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吗?」柳长歌以为他冥顽不灵,恨得咬牙切齿,「你的相好!」
沈莫若顿时瞪大眼睛,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什、什麽?」
「顾元宗啊!别跟我说你摔下山渊就不认得他了!」
哦,你说的还真对。他真的不记得了。
沈莫若不得不低下头,闪避柳长歌凌厉的眼神,心虚地禀告:「是的,我好像摔坏脑袋了……不记得了……」
柳长歌倒cH0U一口气,将自己的灵力探进沈莫若的灵脉,运行一个大周天,没发现哪里不对劲,金丹裂痕还在,但伤势恢复良好,以对方方才震惊的神情来看,不似说谎。难道真的摔得失忆了?一想到此,他不禁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巧哉!妙哉!沈兰之终於把那个王八蛋给扔了!他看那个王八蛋还怎麽打进入流芳水榭的主意!
「顾元宗是谁?」沈莫若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百年之前就决裂的好友笑得很不是人模人样,不禁有些好奇。听他的语气,似乎对那名叫顾元宗的很不喜欢,也不知对方g了什麽让他如此嫌弃。
柳长歌瞥见沈莫若的小眼神,连忙收起自己小人得志的笑容,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不是重要的人,不用理会。你只要记住,以後离他远点就行。」
「喔。」
柳长歌起身端过一碗黑乎乎的汤汁,塞到沈莫若的手中,「快喝了,等会儿我得离开一下,你好好待着养伤,别乱跑。」盯着不情不愿喝药的沈莫若一口乾掉药汁,又问:「除了那个王八……喔不,我是说顾元宗,你还记得多少事?」
这药苦的沈莫若皱了整张脸,柳长歌贴心的丢了一颗糖给他。
人生八苦,吃柳长歌的药应该要算第九苦才对。
百年过了,柳长歌的药方还是一样能苦到让人想往生。
「很多……都不记得了。」
沈莫若鼓着脸颊,将嘴里的糖球推到左又推到右,终於把满嘴的苦味压下去。然而这小动作引起柳长歌的注意,只见他愣了一下,彷佛陷入久远的回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麽有了这习惯?」
「嗯?」沈莫若吃糖吃得正高兴,没会意过来。
「……不,没事。」
柳长歌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他几眼,最後在沈莫若不解的眼神中姗然离去。
待柳长歌一走,沈莫若估量自己伤势并无大碍,修复金丹的裂痕也不在短短几日,只要不妄动灵力,还是能行动自如。这得归功於柳长歌妙手回春。於是下床打开窗子,一朵淡sE海棠飘了进来,正好落在他的手心上。原来窗外那一片空地种了满园海棠,清风吹落满地花,铺成时节最YAn的风光。
他心中顿时一片酸软。
很久以前,他住的地方也种了海棠,每到花开时节,他会邀上好友在花下煮酒下棋,一聊人生乐事,百般趣味。只可惜,那样的日子并不长久,未下完的那盘棋也永远搁置在停滞的光Y角落了。对棋的人,或许永不再聚首。
是遗憾吗?他想,或许,但绝不後悔。
天道让他重活一次,必定有其用意。
现在最重要的,必须先弄清楚这具躯T的过去和修为。
金丹,算是不低了,但是若被人发现他夺舍他人,区区一个金丹可逃不过那些老祖的追杀。何况他已经习惯自己Si前的境界,现在这般他还真是有些不适应。这具身T的资质很好,b起Si前的自己,不相上下,修习的也是同一条路子,心法也相通,重新拾起以前的修为不是难事。假以时日,重登渡劫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