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之下,一片红光披染。
百丈空中,一簇叶团翻涌悬浮着,其上托举了两个身影,站在空中向下俯望:其中一个一身飘带青丝羽裳,头顶系髻扎簪、眉细唇薄,身负一杆八尺大钺,手执一根三尺枝条…
玄阙宗弟子,薛十七!
另一个则是与玉娄城众人相同的玉白色长袍装束,四十岁左右相貌的男子,正是他们未国的大庶长、海卢侯安邴!
常甲与常辛此时抬头,一望便通过感知猜出了来者是何方神圣,顿时震惊于她区区一个少女法力之高深…
未营中的其余玉娄城弟子们一并抬头,同时为眼前一幕感到了惊奇。
常丙则更是诧异中带有些微惊恐,此人的气息与半个月前相比已是更为深厚。在立即把脚从师兄脖颈处拿开后,也旋即将杬柷剑御来,紧紧攥在了手中。
而空中的薛十七看清了地上众人后,便从背上取下长禾斧,对准那个见过一面、但此时早已杀得满脸血红的常丙,直接抛出!
嗖!
八尺长的大钺如飞轮般转起,在血色残阳之下发出呼呼呼的破风声,直朝常丙飞去——
“哼。”
早知此斧能自行追索,常丙便也没再寻求躲闪,而是抬起了杬柷剑,顷刻间,凝聚了全身的法力到剑上…
“既如此,就来试试看你玄阙宗的两个神器,哪个更坚硬吧!”
在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中,常丙持着通体散发出玉白色光芒的杬柷剑,护在了身前!
而那飞轮也极速坠下,直朝常丙面门劈去…
轰!
在斧刃与剑身交触的刹那,只见那交集点爆发出了一阵极刺眼的强光,几乎将暮日照做白昼,瞬间,又是比常甲奏琴时更强数十上百倍的无形狂风以此为中心、向四周刮掀开去…
驻扎两千人的未军大营,所有的营帐、砦栅、辕刺、箭塔与纛旗皆被一击摧毁,四分五裂!无数玉娄城弟子被吹飞上天,有反应快的打算御剑起来要躲,却是也在半空中被震落下地…
……
长禾斧与杬柷剑的碰撞爆发出如此强烈的震荡,整座未军大营是瞬间变得一片狼藉,仿佛不复存在。
然而,在距交击点最近的“阵眼”处,受到的冲击却并不强烈:
常甲趴在地上,虽清醒着,但月辉饮血依然插在背上、十分虚弱。
功力较浅的常辛被冲飞、跌落到了远处,手中剑已掉落,没有再挟持住范远。
范远则是单膝而跪,适才已趁常辛被冲飞时、随手从附近捡了一把剑过来扎在地里、撑拄抵挡,所幸是毫发未损。
而当滚滚烟尘散去,只见那最中心位置,适才手持杬柷剑全力抵挡长禾斧的常丙处…
正如曾经数月前的邘意时般,同是在此寅城外,同是这杆长禾斧:
只见此时的常丙,已是仰躺在地,长禾斧斜插在身上,被斧刃劈中胸膛、深陷其中,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被大钺钉在地上的模样。
杬柷剑则是早已脱手,掉落到了远处。
而在现场所有人的眼中,他的两只前臂已完全断裂、像是被炸成了粉碎般,双手只剩了上半臂。
空荡的两截处是一片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哗——
叶团托举着薛十七与安邴缓缓降下,落到了地上。安邴一跳下叶团便直接冲去到大长老身边,拔出他背上的月辉饮血、将其搀扶了起来,而薛十七则是先前往拾起了杬柷剑,而后来到了常丙面前。
不久,范远也赶来了此处。
“常丙,结束了。”
薛十七平静道,“我…对大黎的事懂得不多,但师叔回信说,只要打败了你,战争就能结束,那…我也只有出手了。更何况,你还劫走了范远和杬柷剑,既如此…就更不可能让你得逞。”
“你…”
意识尚存的常丙抬起半截右臂,似乎想指着薛十七说些什么,可全身的法力已在顷刻一瞬间全部蒸干清空,此时已俨然是一副濒危垂死之态。
“这位…就是十七姑娘吗?”
“是,大长老。”
不远处的数步外,安邴搀扶起常甲,看向这边,常甲不由也啧叹起来。而薛十七则回头瞥了一眼,暂时无暇搭理他们,便又转看了过来。
“不…”
经历了轮番大战的常丙,此时是两眼狰狞,然而却与半年前的邘意一样,被牢牢钉在地上,如被万钧之力压制着、根本起不来,“还没有结束…你…我管你什么仙岛…什么神器,我玉娄城…我未国…我常丙,不会输!不可能会输!”
“对,十七姑娘,别忘了,这个依然是他的玉身。”
范远在旁看着薛十七提醒道,“他的真身尚且不知在何处,不是说即便在此处将他碎尸万段,也不会伤及他性命吗?”
“这倒不会。”
薛十七看向范远答道,“师叔回信有说,不要低估玄阙宗神器的力量。即便只是命中假身,这一斧一剑依然能在千万里之外杀灭本体。现在…只需用力把斧刃按下去,就可以杀死他了。”
“…好。”
范远听了,犹豫片刻,于是走过去,伸手抓住了长禾斧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