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
见对方来到,元清子当即一展笑颜。
尽管对方是此地之主,且岁数无比久远、修为也深不可测的真仙人,然在此定居清修了三十多年后,元清子也早已与之以友人相称,不再抱有那份充满距离感的尊畏。
然薛十七则仍是十分尊敬,只见其在朝着向自己走来的林真人敬拜一道后,那一旁的白桐震撼之余,也随即效仿。
“十七,以前你师叔进来时,我见他遍览此地后、执意离去的神态,差不多同样的话,当时他可是也说过呢。”
走来到三人面前、林真人看向薛十七笑道,“真想不到…从小在这长大的你,才出去了大半年,竟学起了你师叔那一套,呵呵。”
元清子听罢此言凝眉蹙目,薛十七则是微笑点头以应。
“人各有自己的道,师父当初不曾强迫你师叔留下,如今自然也就不会与你说些什么多余的话。”
元清子对薛十七道,“只不过…如无必要,以后即便是要救人,也尽量不要带进重云山来了。我是无所谓,可若扰了林真人清净,那可不好。”
“是。”
“哦?”
薛十七刚点头应下,一旁的林真人却是对此言表现出了疑虑。
“最主要的是,不能让太多外人知道重云山的存在。”
元清子解释道,“尤其是…那个人,以及他可能派下来的耳目们。”
“弟子明白。”
薛十七自然领悟师父意思,再度恭敬以应。
一旁的白桐听出话里有话,也能理解如此三人必有其间秘密,不能让自己这个刚来的外人知晓,于是也面色平静,照如往常般并未多话。
“嗯。”
林真人抬手抚颔笑问道,“十七,既然找到你师叔了,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唔…”
薛十七思考片刻后即答道,“师叔在大黎活动的时日里,对两个少年照顾有加,甚至就连杬柷剑和沉武刀都交给了他们使用。虽未收之为徒,却可谓已是恩重于师徒了。我…还想再出去游历,找一找那二人,了解一番,看看他们究竟有何特殊、或是与我相似相通之处,顺便…再多看一看整个大黎,有哪里可以帮得上师叔的地方。”
白桐一听此言,便知薛姑娘所指必是范、榑二位道长。
适才刹那,在她心中也闪过了一丝“同去”或只是“出去”的念头,想着的是也去再与二位道长相见,或助墨家与宣国渡过眼下这一正被入侵的难关,然很快,她便想起此地有两位高人,其中还有位真仙,如若在此休养,不仅能躲过那位玉娄城大长老的追杀,于自己而言,或许也能有一番非凡的收获…
从被卫大侠救下,至今不过也才约五个月而已。
如此短的时间里,她的人生得以经历了这样多幸运与巧合之事,这使得如今的她完全抛去了流浪未南荒野时的绝望,更加珍视生命,并决定了从此要尽力抓住余生之中的每一个机会。
于是在这一刻,白桐再度选择了沉默,接受了“得以留在此地”这份冥冥之中命运的“馈赠”。
“…好。”
而元清子与林真人闻罢,皆未出言劝阻、或哪怕只是表达什么意见,只浅浅的点头应下了而已。
“你的修为与成长,我们都看在眼里。”
元清子微笑道,“现如今的大黎真正还能伤害你的,哈,说句玩笑话,怕是也只有你师叔了。所以,只需切记保护住玄阙宗与重云山的秘密便可,其它无需挂心。今日这位白桐姑娘就当是缘分,下不为例。”
“是。”
薛十七再应罢,遂笑道:“只是…师父无需现在嘱咐,我也还没着急走呢,我们先安顿好白桐姑娘,而后,我再与师父和林真人详细说一说我这大半年来的经历吧。”
“哦,好好…”
元清子这才恍然想起,面对这位姑娘,自己与林兄出来见了面后,只在山道上便说了半天十七的事,全然忽略了安顿来宾。
四人顿时笑起,随后,林真人、元清子与薛十七便领着白桐,继续向上走去。
……
四人朝石峰顶部攀进,直至抵达了约百丈高的一处地界后,才终于像是到了此行的终点般停了下来。
狭窄的山道石径,如同宣南亥山的半山腰崖般,在此豁然开朗…
此时展现在白桐眼前的,是一处木制楼阁形成的群落,中间是座广场,打有水井,井边还有许多处石制桌凳。
周围房屋之多,则是几乎有了座乡间小村般的规模。
尽管有此阵势,又空无一人,但此地却并不如王侯宫府般寂静冷清,相反,白桐更是一眼便能在百步外看出,这些木楼哪座是用来住宿,哪座是修行,哪座是厨房与仓库,哪座是书房…
啪!
正趁停步未及片刻之际,便见一旁的林真人打了个响指,与此同时,在那水井周围便变幻出了六个除那一樽酒葫芦与斗笠外,身材、长相与穿着皆与林真人完全一样的人影,单膝跪向四人。
“这些是以我灵力变幻出的木傀。”
林真人向白桐解释道,“你在此住下后,但有任何需要,皆只需将他们当仆人般使唤即可。”
“喔…”
白桐见了这一幕,又是一阵瞠目结舌。
原来此地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完全没有她想象中那种山中结庐的清苦与贫瘠,果真是个世外福地。
随后,薛十七便让白桐自行挑了一处空屋、选作住处。并热情礼遇的为其安顿好了一切。
而白桐尽管此时已经由神奇的法术得到恢复,然适才毕竟还是刚结束了持续一个月如野鬼的游荡,惊魂未定、余悸仍存。于是,还来不及深刻的去思索此地,终于来到有温暖床榻的安身处的她便倒头睡了下去。
出到屋外的薛十七,也随即与师父元清子以及林真人去了一处石桌凳边,坐了下来,聊起了她外出的这大半年…
……
重云山中,天际日色与外界不同,几乎不会变化。
初到此地的凡人,也许会逐渐模糊对时间的感知,越发难以再判断究竟过了多久。
而在山外的大黎,岁月却仍照常流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