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一阵脚步传来。
“君夫人为何独自在此,若是贼军趁夜登城可如何是好?”
沈樵匆匆走近,发髻有些凌乱。
“李大石和冯康正在寻您,说有要事禀告......”
李大石、冯康都是前来投奔的尧国旧臣。
“知道了,传他们来见我。”
施华荑手扶札甲,朝门楼下走去。
“君夫人,等等!”
沈樵连忙止住施华荑,见施华荑回眸,他连忙低头做了个揖,声音急切:
“李大石一个时辰前私自调动了一队亲近的守军,还将您的护卫队遣去西门协防,微臣以为其动机可疑,还请夫人三思!”
“虽说我金誓城今日拒绝了何易,但微臣得知,早在几日前贼军就已经派人与城中暗通款曲,李大石忽然求见,恐怕要趁机发难。”
“大部分尧国旧臣,早有降意!”
施华荑朝沈樵深深看了一眼。
“那你认为,我现在该去哪?”
“微臣以为,君夫人此刻该隐蔽行踪,待微臣前去联络樊武岐统领!”
自从何易走后,樊武岐一直率领大部分军队在城墙周边巡防,一时半会儿无法回援。
施华荑看向下方的金誓城,夜幕悄悄降临了,城内仍然是一副井然有序的模样,似乎与沈樵所说不符。
“无妨,你与我同去见李大石。”
“君夫人,这......”
沈樵面露难色,还要阻拦,然而施华荑已经动身,他只好整了整衣襟,快步跟上。
黑夜中无人看清,施华荑转身的刹那,沈樵慌乱的脸色瞬间凝滞。
他悄悄朝身后打了个手势,这才走到施华荑身侧。
穿过无人的街道,二人来到一座不大的院落中。
“君夫人,臣等您多时了。”
一位八字胡的中年人缓缓从正厅中走出,只见他一身鳞甲,左手抚着腰间的刀柄。
此人正是李大石,先前乃是尧国西路军一支先锋的都统,联军溃散后他手上只剩不到百人,这才投奔了施华荑。
金誓城坊间多有传闻,李大石与一众尧国旧臣交情极好,哪怕到了西罗大军压境前的几日,还大办了一场宴席。
沈樵一见李大石,就向前踏了一步,握住佩剑剑柄,呵斥道:
“李大石,休得无礼,作为臣子,多等一时半刻就按耐不住?你有何军情速速报来,不要多言!”
李大石瞟了眼沈樵握剑的手,见他指节微微发白,嘴角轻蔑地微微弯起:
“哦,主君?你说君夫人是我主君?你是不是忘了,君夫人的‘君’字后面,还有‘夫人’二字。”
“我效忠的是蒲国国君,至于夫人,看在蒲国的份上,我可以敬上几分。”
“你!”
沈樵将佩剑拔出一半,怒视李大石。
“哦,向我拔剑?呵呵,牙尖齿利的书生,脾气还不小!”
李大石朝身后挥手,只见十名手持长斧的甲士踏步走出正厅,围住了几人。
沈樵环视四周,正要发问,却见一只纤纤玉手将他拦住。
“李大石,你真要降?”
施华荑轻声问道,她的目光仿佛有穿透力,让这名武夫不由得低下视线,避开直视。
面对施华荑,他的语气软下来不少。
“君夫人,形式所迫,我等本就是尧国之将,思乡心切,况且城外的人许诺实在宽厚。”
“何易答应开城之后不伤一人,也会派我将君夫人护送回蒲国,届时刀兵可止,皆大欢喜。”
“夫人,与我们走吧。”
李大石话音刚落,一名甲士就伸手来擒沈樵,另两名甲士走到施华荑跟前。
“呵。”
施华荑轻笑,声若银铃,她没理会李大石,而是看向面前的甲士,说到:
“沈樵,你的后手已经到了吧。”
沈樵一怔,似乎没预料到施华荑已经将他看穿。
甲士们纷纷警惕地环视四周。
然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打更声悠悠飘荡。
“夫人果真料事如神,雕虫小技见笑了。”
沈樵收敛起脸上惊慌的神情,俊逸无匹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兴奋。
只见他左手中指压在食指上,轻轻推动,食指上的一枚戒指忽然亮起,闪烁了一瞬。
闪光有些刺眼,李大石忍不住把眼睛闭上。
然而睁眼后,无事发生。
几名甲士面面相觑。
忽然,一道火光在远处的一间民房顶上亮起,烟尘飘荡。
“砰!”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众人耳边。
没等院落中的人反应过来,距离施华荑最近的那名甲士轰然倒地。
“是枪!”
院落中几人慌乱起来,这声枪响让他们回顾起被西罗人肆意屠杀的恐惧,有一名甲士甚至卧倒在地,试图躲避看不见的射手。
只有李大石瞬间反应过来,怒吼道:
“簧轮枪装填没这么快!”
“先杀沈樵!”
来擒沈樵的那名甲士顿了顿,抬起长斧就朝沈樵劈来。
锋利的长柄斧眼看就要落在沈樵的脑袋上。
“砰!”
“哐啷!”
又是一声枪响,长斧应声落地,那名甲士朝前栽倒。
沈樵一侧身,闪过倒下的尸体,看到自己又被染红一片的白衣,皱了皱眉。
然后环视四周,缓缓咬字:
“谁动,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