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启神色一动,他也不是没猜测过革叔的身份。
诚如其言,普通的部落民怎么可能在这群饿狼般的卒子中做买卖。
何况革叔身有残疾,又是部落中少见的长者。
只是自己猜测过革叔或许与某些军士有交情,没想到还有这层身份。
萨满......自己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这个萨满,是普通神职人员,还是真正能驱使兽灵、千里咒杀的咒术师?
符启虽然从小深居府中,但也知道这首蒲国童谣:
“北边咒,南边蛊,一家更比一家毒。东仙门,西神武,中间的丘八敲战鼓。穷国人,富硕鼠,蒲国的君王光屁股!”
发明这歌的绝不可能是稚子,乍一看是纵观天下局势,实际上是说各地有各地的底气,只有蒲国国君幼稚羸弱,导致民生凋敝,豪门操纵局势。
当然,虽然符启对施华荑那未过门的丈夫毫无好感,但也从不敢传唱这首曲子。
北边咒,南边蛊,北境有咒术师,南方有蛊师......革叔是咒术师?
想到这,他语气恭敬,直言问道:
“革叔,这个萨满是......”
抬眼去看,只见革叔咧着嘴,部落民粗犷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神秘气质,和萨满的身份完全不符。
更像是一个市侩的小贩。
他给符启浇了盆冷水:
“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不过是空有点知识,会几手医术罢了,那些人敬我也不过是有求于我。”
看到符启略微失望,革叔补充道:
“咱们这是小部族,有我这样的萨满已经是顶了天了,不过,以后你说不定有机会接触四大部落,听闻他们的大萨满是连南人都怕的存在。”
嗯?符启心中一动,连南人都怕的?
要知道革叔口中的南人,便是这尧国和庄国的军队,尧国可是获得了西罗大量的武器援助,火枪威力无匹。
要是连他们都怕这什么大萨满,那这四大部落着实了得......
符启虽然心中好奇万分,但还是把思绪压了下去。
当务之急是完成计划,逃出这里,回到南方!
于是他郑重道:
“革叔,您为何如此助我?”
他很确信,除了识字,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特殊之处,革叔作为萨满愿意帮助自己,绝不可能是乐善好施这个理由。
革叔裹在斗篷里,半躺着,语速低缓:
“你不是一般人,具体的我看不出来,不过想必你也清楚,强宗部寄人篱下,前途未卜,我就当结个善缘。”
这样的话并无什么说服力,符启挑明疑问:
“革叔,您需要我做什么?”
他并不想咄咄逼人,但实在无法欠下这种虚无缥缈的人情。
他代表的是雍国长公主府。
革叔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要去南方,以你的命格必有一番造化,不过部落实力不足,无法帮你,所以我不索求什么,只请你不要忘记北边,我替强宗部的一千部众谢过你了。”
“好。”
符启点点头,也不做过多承诺。
这些赠礼当下固然贵重,可符启并不想替未来的自己夸下海口。
说了这么多,革叔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就真的要和自己结个善缘?
只是革叔从何看出自己必有造化,命格?
他望着跳动的篝火下中年人布满皱纹的脸庞,这位萨满肯定有事情没和自己说明。
不过算了,自己真的要走了。
他将革叔赠予的一袋工具收进背包,和十斤粮食一起沉甸甸地背在背上。
“等等,你收好这个,遇到别的部族找麻烦,就把这个拿给他们的萨满。”
革叔直起身来,掀起斗篷,将一件物什拿出,交在符启手中。
这是贴身之物,被捂得温热。
符启拿起一看,此物呈光滑的黑褐色,像是块护身符,约有食指大小,被一根细绳穿起。
角质的,是用某种动物的指甲或者角做成的?
革叔没给解释,甚至没等符启离开,就闭上眼,宣布道:
“好了,交易结束,你走吧。”
他没要求过多的承诺。
符启学着部落民行了个礼,将锈刀用布缠好,在腰间系紧,轻声离开。
他和革叔不一样,这里并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