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对澹台衍动手的人,屈指可数,能在短时间内铺排如此大阵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幕后黑手是何人,几乎显而易见。
昭仁帝坐在垂拱殿内,嘴角紧抿,额头的青筋直跳,显然是在盛怒的边缘。
“孟祀礼,去传三皇子来见朕。”
孟祀礼心头一跳,低声应是,但在转身向外走时,刻意放慢了步子。
果然,在他踏出垂拱殿门之前,昭仁帝叫住了他:“罢了,不必去了。”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你说,朕是不是太纵着这几个儿子了?”
孟祀礼清楚,昭仁帝所说的“这几个儿子”,自然不包括澹台衍,在昭仁帝心中,他已经将澹台衍划分到了与常居燕京的几位皇子相对立的阵营。
“陛下说笑了,众皇子乃天之骄子,他们做再多也都是为了替陛下分忧。”
“替朕分忧?”昭仁帝冷哼一声,将奏章递给孟祀礼,余怒未消,“我看,是替他们自己排除异己才是。”
孟祀礼快速扫了几眼,大概明晰了事情的经过,也清楚昭仁帝此刻的盛怒,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澹台衍途中遇刺。
最关键的原因在于,澹台衍在奏章中将自己遇刺的原因与昭仁帝紧紧挂钩,刺向澹台衍的剑,便在同时砍向了昭仁帝。
那不仅仅是党同伐异的谋杀行动,更是对皇权威严的挑衅。
这让昭仁帝如何不动怒?
孟祀礼垂下眸,仿佛没有听明白昭仁帝的言外之意,他笑着安抚道:“陛下又说笑了,奴才瞧着哪一位皇子都好得很,这不户部尚书齐瀚重病,三殿下还接连上书举荐继任者呢,这不是为君分忧是什么?“
“说起这个朕就生气,”昭仁帝翻出澹台境上的那几封奏章,“你看看他举荐的人,户部度支司郎中楼谅,左散骑常侍谢敬之,御史中丞魏渊,哪一个不是平日里与他过从甚密的官员?”
“打着为朕分忧的名义,推自己上马,这究竟是朕的朝廷还是他的朝廷?!”昭仁帝越说越气,干脆将奏章重重扔到了地上。
猩红色的地毯上,散乱的奏章摊开,显出几分潦倒颓废的态势。
孟祀礼弯下腰将奏章一一捡起,继续安抚道:“举贤不避亲,若因为与三殿下关系密便无法被提拔,那才是真真令朝臣寒心。”
“若他真的举贤不避亲那便也罢了,可明明有更好的人选摆在这,他却一句也不提,分明是另有私心。”
“陛下是指?”
“吏部侍郎金铮鸣。”
“若论能力,金大人自然是上上之选,不过仅仅半年,他便已经从户部观政升到了正四品户部侍郎的位子,这已经算是越级进封了,若再任户部尚书,恐怕会惹朝臣非议。”
昭仁帝沉吟片刻,孟祀礼的思虑是有道理的,当初之所以能够顺利提拔金铮鸣,是因为他在“清丈田亩”一事上办得实在出彩,朝臣纵然心有不满也只能憋回肚子里。
但现在却不同,若是冷不丁突然进封,估计表达抗议的奏章能淹了这座垂拱殿。
“那便让他以户部侍郎的身份暂理户部政务,朕也顺便再看看他的能力,能干事和能管人,这可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