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渔跪起身子,腰背笔直,头却低低地垂了下去。
“主子……”临渔面有愧色,声音中还带着被酒意浸泡透的喑哑,“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那日在绛云轩中,他之所以留下,便是为了去见扶苇。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子,一朝清醒,却只是陷入了更加万劫不复的沉沦。
扶苇的冷淡完全写在脸上,她对待临渔,甚至不如对待到绛云轩中逍遥快活的恩客和煦。
临渔不知撞了多少次南墙、受了多少次挫,那些在其余女人面前百试百灵的手段,到了扶苇那儿,却只会起到反作用。
所谓情场老手,第一次为情所困。
那日临渔喝了个酩酊大醉,将扶苇吩咐他传达的消息忘了个一干二净。
准确地说,他当时便没有意识到这个消息的重要程度。
杜嵩在打探阿芙蓉的来源,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早已生出了贰心,若非临渔醉酒误事,那今日,澹台衍等人便不会落入如此被动的地步。
临渔跪在地上,一脸灰败,他清楚事情的严峻程度远远超出了杜嵩背刺一事。
他这次为情所困,以致醉酒误事,那下一次呢?他是不是还会重蹈覆辙?
临渔的可靠程度被大打折扣。
而澹台衍所做之事,本就凶险万分,容不下任何行差踏错。
这个道理临渔明白,闻溪和云旗也明白,所以云旗才会特意跟过来。
都是一个战壕里以命相搏的兄弟,如果可以,他自然想帮临渔多说几句话。
澹台衍未置一词,既未理会临渔的歉疚,也未理会云旗等人眼底的焦灼。
他低头喝着茶,仿佛置身事外。
可事态却在他的置之不理之下,愈发紧张。
顾北柠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坐在一旁看戏。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若无法开花结果,那还不如斩草除根来的痛快。
……
而就在大殿内僵持不下的时候,另外一位不速之客又闯入了这份紧张气氛中。
万俟照旧是一身要去赴宴的奢华装扮,也不等人通报,便兀自进入了大殿。
在看清殿内景象之后,他讶异地扬了扬眉,玩笑道:“哟,这是唱哪出戏呢?”
他双手抱胸,缓步穿过大殿,在经过临渔时,他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视线移向扶苇,意味深长。
不等澹台衍回答,他便随便挑了一张顾北柠身边的椅子坐下,甚至还有闲心跟顾北柠打了个招呼。
“小阿柠,又见面了。”
万俟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实在是美得惊心动魄。
尤其是当他刻意像只开屏的孔雀散发魅力的时候,顾北柠这种情窦未开的小姑娘,真的很难抵抗得住。
顾北柠红着脸打完招呼,用手背试了试自己晕乎乎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烫……
澹台衍的表情终于有了破绽,他警告地睨了万俟一眼,不满和隐忍写满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