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葑走上前,试图为秦络绯诊脉,这才发现她浑身颤抖得厉害,似在惧怕,又似在失控的边缘。
听澜帮助他按住秦络绯的手腕,这才勉强探了探她的脉象。
脉息急促紊乱,好似随时都会崩溃。
“贵妃娘娘,冒犯了,实为不得已之举,望娘娘恕罪。”
说罢,他抬手撑起了秦络绯的眼皮,发现她的瞳孔在极速翕张,瞳孔外缘泛出不正常的青蓝色。
而此时的秦络绯,好似已经丧失了一切反应能力,因为她对于杜葑的失礼之举,没有任何反应。
“杜太医……”听澜心底的惊恐不断放大,她期期艾艾地唤了声,几乎不敢去听杜葑的诊断。
其实她心底已有预计。
“杜太医,娘娘她得的,该不会是癔症吧?”
癔症,说白了就是失心疯。
这也是为什么拖延了近半个时辰她才命人去请太医。
一旦贵妃娘娘得了失心疯的消息传出去,那么秦络绯这辈子的荣宠便是到了头,届时树倒猢狲散,仁明殿必定人去楼空。
最关键的是,一国储君,不能有一位疯疯癫癫的母妃。
所以听澜才会刻意拖延那么久,她担心会验证自己心底最不安的猜测。
杜葑面容严峻,他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听澜的话,而是从药箱之中取出银针,取了秦络绯一滴指尖血。
他向盛着指尖血的玉盏内加了几味药材,轻轻晃动观察。
过了片刻,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听澜见状,心底不由涌上几分期冀:“杜太医,娘娘没有得癔症对不对?”
杜葑沉重地点点头:“确实不是癔症……”
听澜正准备松一口气,却被他后半句话吓得跌坐在地。
“……但比癔症更严重,听澜姑娘可听说过阿芙蓉?”
阿芙蓉是宫中禁品,严禁提及,听澜之所以知道,是从秦络绯那里听来的。
而杜葑之所以知道,且懂得如何辨认,是从他家中祖传的医术中读到的。
杜葑,并非荫补进的太医院。
他家中世代从医,是金陵城中远近闻名的杏林世家。
杜家开的医馆,素有“一方千金,药到病除”的称号。
一方千金,自然不是指一个药方便要付千两黄金,而只是表示这个药方的价值,千金不换。
前任扬州刺史升迁时,当杜葑一同带到了燕京,举荐给了昭仁帝。
故而,杜葑算是太医院中唯一一个不是靠荫补、而是靠举荐吃上皇粮的太医。
杜家世代从医,接触过无数复杂的疑难病症,仅仅记录病例的案卷就堆了满满两间屋子。
杜葑就是在这些医术案卷中长大的,所以其余人闻所未闻的阿芙蓉,他只需凭借病患的一滴指尖血,便能确认其体内是否有阿芙蓉的残留。
换言之,若今日轮值的太医不是杜葑,那秦络绯大概率就会被诊断为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