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天府衙的大门重新关紧之后,那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长街。
走走停停,每一次停下,那团黑影都会跳下马车,像第一次那样,将事先准备好的密信塞进门缝,然后敲门跑路。
应天府衙、六皇子府、江南织造局、杜府、施闾的住宅。
……
“都办妥了?”
“放心,等到明天天一亮,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
云旗拿着密信回到了琅嬛苑,顾北柠和白玉京正坐在澹台衍的叡谟殿内,靠下棋与睡魔鏖战,以此打发时间,等候消息。
白玉京今日那番话意在激将,迫使宗政跟盛则珩采取自救行动。
而在白玉京构建的前提之下,自救,便只能通过拉别人下水来实现。
只有让其余的倒霉鬼承担罪责,他们才有可能侥幸逃脱。
所以宗政二人今日半夜的举动,其实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白玉京接过云旗手上的密信,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宗政跟盛则珩匿名举报了一份沾染阿芙蓉的名单,虽远不如万俟提供的那份全面,但所列举的证据倒还算翔实。
“现在好了,有了这份名单,便可以上门抓人。”
抓到人之后,便可以将举报一事透点口风给他们,情急之下,便会狗咬狗,供出更多的人。
即便偶有漏网之鱼也无所谓,毕竟口供可以篡改,将未被举报的名字随便填进某一份口供里,便可以彻底解释清楚那份名单的来历。
这不再是鬼哭斋经手调查之后由万俟所提供的名单,而是根据证据线索一点一点查实的。
“根据线人回禀,施闾和杜嵩处,也分别收到了一份。”云旗补充道。
“做事倒还算周全,如此一来,倒是省心了。”
澹台衍挑了挑烛芯,烛台之上爆出一个漂亮的灯花,映得桌案四周亮了亮,仿佛烟花坠落。
“等明日,施闾和杜嵩一定会来找你商议对策,像今日这样清闲的时候不多了,玉京,你准备好了吗?”
澹台衍今日的语气不同以往,平静之中好似掺杂了不易察觉的期冀,显出几分少有的宽和与郑重。
白玉京垂眸盯着棋盘,并未在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他明白澹台衍的意思。
澹台衍所问的并非单单指阿芙蓉这一桩案子,他应当察觉到了自己这几日内心的煎熬,他在等自己给出一个最终的答案。
进与退,一切只在一念之间。
“在我离京之前,母亲曾与我彻夜长谈过一次,她讲了许多前朝旧事,而且特意提及了九鼎遗失一事。”
“我原本以为她只是想提醒我以史为鉴,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有了重新的理解。”
“母亲在警醒我,她想将我带出燕京城,从更高的角度看看这个王朝。”
白玉京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五岁时的母亲、十岁时的母亲、十三岁的母亲、十八岁的母亲。
清荣长公主一直在他各个年纪,用他能听得懂的话,在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