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有各色宝石的掐丝珐琅镯子;琉璃、玛瑙、玫瑰七宝等连缀而成的中华璎珞项圈;衔有白玉的单股金钗。
顾北柠拣起一只镯子瞧了瞧,不明白澹台衍为何送这些东西给她。
琉璃罩子中的烛火闪了闪,窗外响起布谷鸟的啼鸣,顾北柠眉心跳了跳,示意星鸾和临渔先出去。
当房间内只剩下顾北柠一个人的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敞开的窗户中翻了进来。
“阿柠。”
顾北柠无奈地叹了口气:“师父,好好的门您不走,非要翻窗户,也不怕扭了您的腰。”
申远弗自顾自坐下,丝毫不见外地拣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填,口齿不清地嘟囔道:“小六不知道我回来,待不了几个时辰,我就得回燕京。”
“燕京的事情还没办妥?”
“见了崔知宜,打开了局面,但还有一些琐事要收尾。”
“那您这么着急回金陵做什么?长途跋涉最是疲惫,您得多保重身子才是。”
“为师这不是担心你吗?怎么样,跟你师兄相处得还愉快吗?”
顾北柠倒了杯茶递给他,感慨道:“六殿下这个人,心眼儿比这芝麻酥里的芝麻还多。”
“怎么,他算计你了?”
“与其说算计,不如说,我一直身处他的棋盘之上,也难为他在我跟前费心演戏。”
明明已近十一月,并非乘船游河的好时节,却偏偏将接风宴定在了画舫之上。
秦淮河宽四十余丈,十几座画舫并列穿行都没问题,怎么就那么巧,孟芷兰的尸体偏偏撞上了他们的船。
金陵城中河楼百余家,唯独绛云轩私藏阿芙蓉。
染上阿芙蓉的达官显贵数十人,偏偏只有百年皇商杜家的儿子杜闵笙,与死者有所牵扯。
从扶苇到平康伯潘屹安,再到杜闵笙;从阿芙蓉到两淮盐运使,再到江南织造局。
若非要将所有这一切解释为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倒也不是不能信。
只是澹台衍既身处局中,那所有的巧合便绝对是早有图谋。
一个决策于千里之外,将江陵灾情和朝中局势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身处迷雾之中,却看不破谜面。
他想扳倒平康伯和皇商杜家,想将两淮盐运使和江南织造局收入囊中。
只是所有这一切,都要做得顺理成章,不留丝毫破绽,不能让人联想到“仰人鼻息的六皇子”身上。
所以他特意敷演了这出好戏,请君入瓮。
白玉京和顾北柠,便是他请来的见证,见证一切都是事发突然,见证他只是被迫卷入其中。
这位六殿下,真是好算计。
申远弗咽下那块点心,一口气喝了半杯茶,各打五十大板。
“行了,你们两个半斤八两,他算计你,你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他?”
申远弗远赴燕京,为崔知宜复位一事奔走,看起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澹台衍。
但其实,他是为了顾北柠。
局中局、雾中雾,既沾染了欲望,便逃不脱。
他这个当师父的,确实偏心得很。
……
一口气吃了半碟子点心,申远弗才分出心神打量着房中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