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盅晃动不休,三颗小小的骰子上拴着无数家庭的命运。
以一搏万的诱惑,又有几人能拒绝?
押大押小,押对了,便是真金白银,万贯家财;押错了,便是倾家荡产,满盘皆输。
这种“命悬一线”的紧张刺激,催逼出人最原始的兽性,野蛮的、赤裸的、血淋淋的。
“一楼的赌坊不设门槛,人人皆可入,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自二楼起,每上一层楼,便要多交五十两榷银。”
“如此说来,杜闵笙该在楼上。”
“也不尽然,”澹台衍带着她走到居中的赌桌前,寻了个空隙,“玩过吗?”
顾北柠摇摇头,便被他带到了椅子上坐下,右手按在她肩头,不容许她起身。
“猜大小,随便猜,输了算我的。”
顾北柠随便押了一注,有些心慌意乱,她实在不喜这种场合。
过于密集的人群,总令她觉得窒息。
“呦,小兄弟第一次来吧,瞧这细皮嫩肉的,啧,像个女娃娃。”
“我说老赖,差不多得了,别把人家吓哭了。”
人群哄堂大笑,戏谑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黏腻得令人作呕。
澹台衍随手掷出一颗碎银,庄家的骰盅应声而碎,露出其内的三颗骰子。
“你们输了。”
刚刚还闹哄哄的人群立时鸦雀无声,不仅仅是因为输了钱,更是畏于澹台衍刚刚的武力威慑。
只那一下,便将骰盅击得粉碎。
放肆的目光被迫收敛,被叫做老赖的男人明显是赌坊常客,他狠狠淬了口唾沫,咬牙道:“小兄弟手气不错,再来。”
澹台衍侧了侧身子,在彻底隔绝了其余人的同时,几乎将顾北柠圈在了怀里。
“放轻松,随便猜。”
顾北柠也果真开始随便猜,没有规律,不计后果,唯一的标准便是,一定要和老赖反着来。
澹台衍说的没错,她这人记仇得很,睚眦必报。
大大小小赌了十余局,顾别柠无一局落败。
“妈的,你他妈敢玩老子!”老赖重重拍了把桌子,目眦欲裂。
最后一枚铜板也输光了,接二连三的落败使得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
顾北柠掂了掂面前的银子,讥讽道:“愿赌服输,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服输个屁,老子纵横赌场这么多年,从来没连着输过这么多局,你们他妈出老千还敢说愿赌服输。”
“骰子是庄家摇的,输不起就说输不起,何必找理由推脱。”
“你他妈……”
老赖骂骂咧咧地挤过人群,攥紧的拳头冲着顾北柠挥了过去,青筋虬结,暴起的血管昭示着他的愤怒。
澹台衍单手挡住他的拳头,右手击向他后脑,不过三两下,就将人彻底制服。
他擒住对方的胳膊,迫使他屈膝跪在地上,冷声道:“道歉。”
“老子凭什么道歉?”
“为你刚刚的出言不逊道歉。”
老赖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牙关紧咬,一个歉字不肯说。
“倒还有几分血性,只可惜这分血性只肯用在欺软怕硬上。”
“你他妈说什么……啊!”
澹台衍手下发力,肩背处撕裂的尖锐疼痛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竟然徒手卸了他一条胳膊。
老赖疼得浑身发颤,唇色惨白,大滴的冷汗布满额头。
“我错了,是我、出言不逊,对、对不住。”
澹台衍卸了力气,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他身上,语气淡漠:“诊金,去晚了,就接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