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序不对,”顾北柠指了指中间那具尸体上的图案,“这明显是河流的走向,桐庐县地处荆江下游,九曲十八弯,流经桐庐境内的河流是自西南向东北,这具尸体应该在最左侧。”
“你看得懂舆图?”白玉京不无意外地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吗?书上不是都讲的很清楚吗。”
再一次被噎的没话说的白玉京:这话好像似曾相识?
但果不其然,尸体被重新调整过顺序后,背后的地形图便变得一目了然起来,制造这样的伤痕并不困难,只需要按照提前画好的纹路,在生前用重物按压或敲打,就会在死后浮现出清晰的伤痕图案。
“这是哪?”
“八岭山,从荆州走官道到桐庐县,会经过那儿,据传,时常有山匪出没,劫掠过路的商队。”
“既有山匪,县衙不曾出兵剿匪吗?”
“大概是剿过吧,只是没什么效果。”
“你们说,那八百万两赈灾银,会不会就藏在八岭山。”这话说完,白玉京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但八百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单存放就要占据不小的地方,他探过寿恩伯府和荆州刺史府,都没有发现赈灾银的下落,若是藏在八岭山,确实说得过去。
“还有一个问题,”顾北柠眼中的凝重不减分毫,透着超越这个年纪的冷静和沉着,“你们不觉得这种藏匿线索的方式太过隐秘了吗?如果不是我验尸呢?如果我没有二次勘验呢?毕竟我并非县衙的仵作。”
贺停云闻言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可能忽视了一个关键证人:“是典史王忠向我举荐的你。”
“所以,他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白玉京接话道,“他必须在凶案发生后到达现场,把顾北柠这个勘验圣手引到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发现他们提前藏好的证据。”
一个必须以死亡这种惨烈的方式,才能宣之于口的真相,一个全县百姓都闭口不谈的秘密,说明这其后隐藏的势力之凶险,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但同时也说明了,这个秘密所裹挟的巨大风暴。
对方绝不允许真相大白于天下,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拼死反扑,试图将所有的苗头掐死在摇篮中。
“王忠有危险。”
他们今夜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相当于在告诉对方,他们已经无限逼近真相,无论他们今夜是否有所收获,为以防万一,对方一定会尽可能地将知情者灭口。
贺停云面色严峻,他握紧了手中的雁翎刀,抿紧的嘴角透出毫不遮掩的杀意:“我现在就去找王忠,一定救下他。”
“等等,”白玉京用扇柄拦住他,“带千牛卫一起去。”
他们谁也无法猜想对方会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他不能让贺停云一个人身涉险境,以命相赌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做。
“那你怎么办?”
“无事,有揽月在。”
贺停云闻言也不再多话,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千牛卫赶赴典史王忠的家。
白玉京将尸体上的地形图拓到纸上,随即安排差役将三名死者重新入殓下葬,他收好地形图,抬眼看向顾北柠:“走吧小神探,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