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十才当妈的钱小丫,那一整晚却是在慌乱中度过的。她一整晚都不敢睡,她紧紧抱着我,生怕我这棵小草好不容易,呵护着从一枚胎到一个小小人,会被这突如起来的风暴摧垮。
小小的我,不但发烧,我还开始咳嗽,高烧伴着咳嗽折腾了我和钱小丫整整一晚上。我涨红着小脸,紧闭着双眼,我试图让自己长久保持睡眠状态,似乎这样才好让自己的体力积蓄起来。可是每一次我那讨厌的咳嗽,总是打扰到我的睡眠,以至于我开始心烦意乱起来。每次咳嗽之后,我就烦躁地摇头,我张大嘴,我使劲哭,好像咳嗽的是别人,是别人那讨厌的咳嗽声打扰到了我。
钱小丫搂着我、拍着我、哄着我,她心神不宁地在房内踱着步,终于一夜难熬过去了,我也终于等来了我的育婴嫂苏阿姨。
苏阿姨说:“孩子毕竟是个刚满月的婴儿,高热过后的剧烈咳嗽,对一个幼嫩的新生婴儿来说往往都能致命,更何况顺顺还是个不足月的早产儿。”于是在苏阿姨的坚持下,我又一次被送进了医院。
刚满月的我住院了,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谁都没想到,我在我满月的第一周不但没有锻炼成功,我还得了严重的肺炎。
我奶奶很不高兴,她觉得钱小丫小题大做。她说:“小孩子有个头痛脑热的,不用大惊小怪,多喂水就好了。”
谁都养过孩子,带过孩子,这一点点发热,对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奶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奶奶认为我并不需要大动干戈地住院治疗,她不能接受钱小丫请一个叫什么育婴嫂的女人住在家里。刚刚送走了一个月嫂,又来了一个育婴嫂,再一问价格,奶奶更不高兴了,一个月五千,都快赶上月嫂的价格了。
钱小丫是个傻女人,她完全听不进去我奶奶的指点,她一个人在风雪里、医院里、家里,来来回回赶。她说她心疼她的顺顺,月子里还顺顺利利,白白胖胖的,出了月子就住院了,这可是要多久才能胖回来啊!这个傻女人,心里只惦记着我掉了的那几斤肉。
听老人们说,女人生孩子,做满双月子,才不会留下病根子。可是钱小丫,这个傻娘,月子刚过,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月的风雪里,就见这女人骑着她那辆破老爷车,像个疯子似的,在同一条路上,来来回回,骑来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