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赵景婉一行人该进城了。
此时已经未时,有点晚,按照计划,本来她们天亮时就该动身。
但是没办法,谁叫赵景婉和周解昨晚“劳累过度”,一觉睡到大天亮,压根不想起床。
进了城,侍女寻到一处酒楼,既可以吃饭,也能住宿,安顿下来后,赵景婉和周解两个人没有带侍女,一起单独出门走走转转。
路边随处可见的脏污尸体,街边角落里团成一团的婴儿,都让赵景婉不忍细看。
她颤抖地问周解:“这些百姓,还有活路吗?”
周解温柔地捂住赵景婉的眼睛,大手轻松盖住了她的上半张脸。他认真地回答:“当然有活路,殿……姑娘不是来了吗?你就是江宁百姓的活路。”
高高居于云端的太女殿下从奏折上知道人间疾苦,却从未亲眼见过。
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远比任何道听途说要来得强烈。更何况太女殿下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小姑娘。
就连见惯了生死,曾经亲手埋葬过好姐妹的周解看见这人间炼狱的一幕都红了眼角。
赵景婉拉下周解的手,“世间总有太阳照不到阴暗处,肮脏污秽,腐败不堪,被人藏着掖着。”
“姑娘……”
“我想,我知道母亲非要让我亲自前来的原因了。”
赵景婉捏着男人的手腕,“我要为这些百姓做些什么,不然……”
她苦笑一声,“……寝食难安。”
现在还不能收拾罪魁祸首,但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赵景婉和周解去米铺,买了两石大米送到城东外的施粥铺。
赵景婉叹息:“以前我只在书上看过,灾荒年间,米粮价格上涨数十倍。”
“平日里一石大米只要三百文,如今趁火打劫,一石大米居然敢要三百两。”
她气得脑子胀痛,“奸商!”
周解给赵景婉揉肩膀,按太阳穴,站在身后默不作声。
这些大米被煮成稀粥,分发给乞丐灾民,赵景婉看着锅底被刮得干干净净了,还有饿得受不了的小姑娘去舔手指。
今日这一幕幕,让赵景婉感受深刻,她和周解原路返回,一路上默不作声。
当赵景婉和周解回到酒楼,一名侍女迎了上来,递上一本邀请函。
“小姐,这是江宁知府送来的邀请函,她请您今晚戊时去西楼一聚,要好好招待您。”
赵景婉接过厚厚的邀请函,没有打开看里面写了些什么,左右不过是些冠冕堂皇,阿谀奉承的话。
她问周解:“你猜猜,这是鸿门宴?还是……贿赂我?”
多半是苏公子通的消息,这才进城没多久,江宁知府就把邀请函送过来了。
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周解皱眉:“不管是什么,都是不怀好意,姑娘最好不要去。”
“不去怎么打草惊蛇,而且我已经来了,就避不开这些表面功夫。”
赵景婉把邀请函交给周解,一锤定音:“今晚你和我一起去。”
她像是想起什么,转身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周解,“你最好换一身衣服。”
周解男扮女装,装扮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跟在赵景婉身后,一同去赴鸿门宴。
宴席上推杯换盏,金碧辉煌,美人如云,赵景婉捧着酒杯一饮而尽,遮住嘴角那一丝嘲讽无奈。
江宁知府并没有告知众人赵景婉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偶然途径江宁的一位世家贵女,特意款待。
宴会结束后,赵景婉已经喝得醉醺醺,被江宁知府身边的一个小侍搀扶住。
知府:“小姐,今日天色已晚,本官让下人扶你去休息。”
赵景婉醉得说不出话,她任由小侍扶着她上楼,送进一个昏暗无光的房间,房间门一打开,装醉的赵景婉脚步踉跄,头更低,身子更软了。
她闻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沉香味,上上辈子,赵景婉最喜欢的一种沉香。
小侍规规矩矩地把赵景婉放在床上,脱了鞋袜外衣,盖上薄被子,收拾好后退出房间。
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赵景婉捏住盖在身上的薄被子,等了一会儿,屏风后面转出一个看不清身形容貌的男子。
那股沉香愈发浓烈,赵景婉在心底冷笑不止,面上仍是放松柔和,仿佛真的是一个昏睡过去的醉鬼。
没想到会是这样。
赵景婉心思缜密,都到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猜不出对方打的什么心思。
她来赴宴之前倒是想过这种可能性,可是……打死赵景婉都不会想到,最终来爬她床的男人会是苏公子。
还是像上次那样来一个捉奸在床?
或者是发现了她不同于以往的态度,想着干脆生米煮成熟饭,再嫁给她做内应?
想来想去赵景婉心头火气大,听着苏公子站在床边脱衣服的动静,骤然睁开眼。
昏暗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苏公子只闻到浓郁的烈酒味,没有发现床上的女人已经睁开眼,绷紧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