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魔界之内,放眼望去净是暗红色泥土,空气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残肢碎屑与森森白骨散乱地铺在这片空间内。令人望而生畏,仿佛踏入进去便再无法超度出来。
远方还有魔兽的嘶吼及打斗声传来,若你发现有处地面寸土不生、像被什么腐蚀过一般地凹陷了下去,那必然是曾有大量的魔兽的血液在那儿洒下过,且是一层叠一层地洒着,以至于其毒性已将土壤中的万种生机都彻底地毁坏掉了。
而在这样的废墟之中,矗立着一座高入云霄的楼塔。它的墙身光滑,没有丝毫被凿开的可能性,无论是进或出,都只能通过那扇被魔兽与魔将共同驻守、巡防着的铜骨巨门。
但即使是如此的戒备森严,重重防卫,那位本该正在其中被关禁闭的少主就如蒸发似的,消失不见了!
只见一“女子”,正披着发,托着孕肚,满目怒容地质问着人高马大的魔将:“人去了何处?”
可怜那魔将,生得那般丑头怪脸,听到这话却似受惊的小动物,霎时之间便是涕泗横流、下跪求饶,他凄厉地哭喊着:“尊上,小的从未离开!当真未见到少主呐——”他忽而顿,转而双目迸发出光彩,赶忙膝行几步,小心翼翼说道:“定是摩鹰那厮,昨儿个他来给少主送饭来了,这不?今日少主便又不见!想是又是他胆大包天,蛊惑着少主逃出了呐!”
“女子”却古怪地笑了声,神色莫测:“是么?”魔将以为是得了被宽恕的机会,连连点头,附和着:“小的岂敢骗您,定是那厮!他……”后面的话语却被截断。
本在旁观的魔兽吓得屁滚尿流,只因那“女子”将目光放在了它的身上,而“她”手里正赫然执着一根沾血的长鞭。那是魔族尊上的骨鞭,据传曾是一人界女子赠“她”的甲级法宝,鞭过之处,了无生息。如此,便听到一阵球体的骨碌滚动声,垂眼一看,恰是那魔将死不瞑目的断头。
“尊上。”
“女子”正待再抬手挥鞭抽向那头哑巴魔兽,便又见有人挡下,来人恭敬地半弯下腰肢,低声说道:“已用过一次了,再用会让您动了胎气。这不利于您后续的……”他未再说下去,只保持着姿势。
此时再定睛去看,那“女子”托着的哪是普通孕肚——它奇大无比,几乎像块巨石直要往地面下垂。这哪是怀孕,活像朝着肚子塞下什怪物。
“你说得对。”
“女子”神情忽而恍然,剥去怒气后平静下来的声线,更不似女子。再仔细去观察其面容,分明是棱角分明,长眉入鬓。只是他披发又肤白唇红,且托着个大肚,第一眼总会误以为是位女子。
他将长鞭收入识海内,转而摩挲着孕肚,面带期待地喃喃自语起来:“只要这胎能被分到更多的情丝……去明就能回来了。”说罢,他便什么都不再问,赤脚哼歌地掉头走去。
……
郁持仙自在佛塔上跳下来,走近合欢国的大街小巷后,便全然忘了自己执意要混进宫、参加春日宴的初心,只头像拨浪鼓似的来回摇摆,眼也不眨地瞅这儿那儿的。
先前随他而跳下的男人,正是方才提及的摩鹰。他跟随在郁持仙身后,面无表情。
风月楼门口,本有一鸨母身披红纱,风情万种地招呼着路人来,媚眼一流转,恰好与摩鹰对视起来。犹若空气凝滞,二人相望许久,便见鸨母额上滴下豆大的汗珠,将她面上的厚粉都刮出缝隙,露出了那之下暗黄沉淀的肤色。
摩鹰:“?”
这是何法术?
愣神之际,郁持仙已经先行一步地跑到一摊口前。那摊儿热闹得紧,是个老人正做着些什么,顷刻后,他手里便举起一小竹签,就灵活地挑起一样浑身金黄、光泽晶莹的物件,笑眯眯地递给旁边的少妇与小童,念叨着:“小娃儿,你要的兔兔做好嘞。”
兔兔?郁持仙心下微动,那是何物?不知不觉地,他站着看了许久,摊前的人都散了,他却还是未动,专注地看着老人的动作。
“娃儿,你想要什么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