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推开房门。
难得的,床上的女子没有慵懒地躺着,而是坐在榻边。
“重川。”蕊姬似是等了他一整夜,此时,那张柔美的脸上带着些许憔悴,“家族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嗯。”倪重川点点头,褪下银色外袍,身着洁白里衣,坐在桌边。
“既然如此,你便快点好好睡一觉。”见状,蕊姬无奈地摇摇头,“来。”
倪重川转头看向女子,神色幽暗:“我没有找到你想找的人。”
他没有对她说出实话。
可是,这也足够了。
因为蕊姬的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倪重川移开视线。
这是他最讨厌的目光。
这种眼神,会让他想起小时候,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叹息。
——“为什么没能做到?”
……
他感到有些累了。
“既然如此,你……”
你便离开吧。
然而,蕊姬却长叹一口气,耸了耸肩:“罢了。至少我知道,他如今已有相濡以沫之人,过得很幸福。这便够了。”她微笑着看向倪重川,“还得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安心了。”
说着,蕊姬掀起裙袂,望向自己的伤腿:“我现在行动不便,找人一事本就是强加给你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接着,她扬起笑容,眼神中满是希冀的光芒,“等我伤好了,一定会有相见的那日。”
倪重川的眸光愈发幽冷。
可是他始终说不出口——
路千,和他的恋人,已经死了。
他的幸福已戛然而止。
相见的那日,永远也不会到来了。
他说不出口。
因为蕊姬的眼神与笑容,仿佛是月岩的漫漫长夜中,乍破而出的晨光。
总是如此纯净清明,不染尘埃。
他不想在这纸洁白上,抹出最浓墨重彩的仇恨。
至少,暂时,让她继续无忧无虑地做一缕晨光吧。
倪重川在榻上躺下,却迟迟不肯阖眼,叮嘱道:“我已晚了一日出发,只能睡半个时辰,你记得叫醒我。”
“晚一日出发又如何?”蕊姬忍俊不禁,用柔荑纤手捂住倪重川的眼睛,“好好睡一觉吧。”
紧绷的身体终于逐渐放松下来。
倪重川感到一阵困意席卷而至。
他告诫自己,不能就这样坦然自若地睡着。
他的脑中反复回忆着月岩之行发生的种种。
哪些计划顺利达成了?
又有哪些出乎意料地失手了?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轻声开口问道:“蕊姬……等腿伤好了,除了找人……你还有何计划?”
“计划?”蕊姬侧躺在倪重川身旁,闻言仔细想了想,温柔浅笑,“我想放风筝。”
“这样啊……”
倪重川终于遁入梦境。
梦里,他与无数面目模糊的人对峙着。
腥风血雨,机关算尽。
可在某个角落,蔚蓝晴空下,广袤无垠的草地绿茵茵的。
蕊姬持着一根长长的风筝线,欢快地奔跑着。
纸鸢风筝翱翔在天际,如此鲜丽,如此自由。
而他正微笑着望着她。
月岩分舵,宗门禁地。
四名兽人护法盘坐于东南西北四方,四道不同颜色的灵力正汇聚向阵法中心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