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元君顿了顿,随后咬牙道:“他看中的那具新肉身,便是我女儿云珠腹中孕育的凤凰卵。”
嗡————
宋灵符耳中乍起一阵凄厉哕鸣。
她想起曾经梦中的某个情景,不见尊容的仙人剖开死凤凰的残躯,血淋淋翻出一具初具人形的血肉婴胎。原来自己能拟化禽类特征,竟是因为强占了凤凰之卵。
“我当时与荡魔显威真君颇有交情,甚至能称得上是挚交,跟冠军显应真君和东华帝君的情谊一同被传为天府与水府的佳话,只是我不曾想到,他接近我只是为了取云珠的胎卵。后来我得知此事,又气又悲,几乎要发疯,但为了让他血债血偿,我忍住了,我还是装作平常的模样拜访他的仙府,并暗中将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你抢了出来。
“我本想直接杀了你,但这样未免太便宜了荡魔显威真君,便将你留在蓬莱作为筹码,荡魔显威真君是天府仙只,要想进入东海必须得到帝君的许可,他得知你被我带到蓬莱,必然要想方设法进入东海,而帝君素来不喜除冠军真君以外的天府仙只,再加上我已将他的所作所为告知了帝君,因此荡魔显威真君进入东海必定难如登天,非付出极大的代价不可。
“当初留你在蓬莱的那段时日,我本不想管你,只将你扔在荒山野林里自生自灭,可当我转身欲走时,你却牵住了我的一段衣带,我一回头,便看见你睁着眼睛一脸天真地望着我,你的眼睛圆圆的像杏仁,瞳色是烈焰般的赤红色,真是像极了云珠,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有个想法,或许云珠的孩子就是你呢?想到这,我忽然泪流不止,赶忙将你从泥土里抱起来,带上了通往仙府的山阶,我一路都在说服自己,或许你就是云珠的血脉,云珠已经没了,我不能再害了她的孩子,等到了仙府门口,我已经决定了要抚养你长大。”
太微元君平淡地述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她感到肩头一阵湿意,便轻轻抚摸着宋灵符颤抖的脑袋,像个真正的慈母。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荡魔显威真君竟然真的通过了帝君那一关,代价是要主动献出自身一半的仙力。”太微元君缓缓道。
宋灵符闻言身体一僵,心中竟有些不舍与心疼。
太微元君道:“再后来,便是你记忆中的那样,你在蓬莱度过千年无忧的时光,直到荡魔显威真君在蓬莱大开杀戒,并将你掳去了天府三十三重天。”
宋灵符小声询问道:“那他在蓬莱行杀戮之举,也是在您的默许之下吗?”
太微元君无奈地笑道:“阿符,这千年的时光不过是一场幻境,幻境的存亡谈何默许不默许的呢?应该说,我有点庆幸荡魔显威真君早早地打破了这场幻境,让你我从并不真实的师徒、乃至母女之情里解脱。”
宋灵符只将脑袋埋在太微元君怀里拼命摇头,似乎在否认方才太微元君的话,蓦地,太微元君望见宋灵符身后的虹光愈加明亮了,不禁柳眉微蹙,心中暗骂霍仙令这么猴急做什么?随即便将宋灵符虚弱无力的身体扶正,边替她拭净泪渍边温柔道:“乖乖阿符,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他,你便能得知一切的真相了。”
她俯在宋灵符耳畔,悄悄道:“关于‘镇幽君’的一切。”
宋灵符神色一滞,旋即被太微元君拉住手牵出房门,步入前堂时忽见堂中软榻上睡卧着一名神态恬静的女子,竟是先前带自己入东海的龙女。
敖沁此时已被太微元君渡过仙气,情况已暂时稳住。
太微元君见她面露狐疑,便解释道:“这位姑娘也是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的,她是……”
宋灵符接道:“我知道,她是东华元阳帝君的近侍龙女,东海龙宫的三公主,名唤敖沁。”
太微元君一愣,转而又想她们毕竟是一同前来蓬莱的,应当互相交换过名帖了,便顺口调笑道:“多谢太真玉女娘娘费心记挂了。”
宋灵符面上一红,立刻不自然地捂脸咳嗽几声,然后问道:“师尊,我们去见什么人?他又在哪里?”
太微元君苦恼道:“自然是去拜访东华元阳帝君所在的紫府洲了,帝君的道行之高深,世间少有人能望其项背,你的事情自然去找他更为妥当。只可惜蓬莱距紫府洲路途遥远,眼下没有能快速到达的方法。”
宋灵符疑道:“师尊,你是水仙,出海不是很快的吗?”
太微元君笑道:“可是还要带着你啊!你现在大了,为师可抱不动你了!”
宋灵符闻言,想到自己刚与太微元君重逢时还坐在人家腿上,顿时羞赧住了,兀地,只见她忽然变作一只身形颀秀、体格硕大的凤凰,冠翎傲挺,迎风展翼,一身火红鸟羽灿烈如焰,正簌簌舒展。
太微元君望着她,眼珠仿佛被灼烧一般,竟涩痒难耐起来,霎时间已蒙上一层水雾。
她跃至宋灵符的背上,双手紧紧扣住她脖颈处的密羽,宋灵符旋即展翅扶风而起,直直冲向渺渺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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