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低头,嗅到她发间肌肤上散发出的玫瑰幽香,心神一瞬恍惚,随后也不知感叹什么,只是道:“最好不必有那一天,省得我日日担惊受怕……过几日我想带你去见我的老朋友,你记得空出时间来,免得我对老友食言。”
龙池点点头,又亲他一下,说她定不让父亲难做,到时候风风光光陪同,必会叫父亲的朋友知道,他是一个多称职多优秀的父亲。
白石眉眼都软和下来,笑骂她嘴贫,不知道跟谁学的,每句话好像抹了蜜似的故意哄他开心。龙池扁扁嘴,道:“只是真心而已。”
权倾朝野的左大臣被轻飘飘地哄好了,父女间的欢声笑语又洒落在京郊的春草上。梅丸和五郎松了一口气,与具目、杜听一起不远不近地守在旁边,挑起照亮前路的灯笼火光。
然而,这个本该遥远的日后,却突兀地降临在仅仅是第二日的拂晓日光下。
昨日夜,民部少辅幺女皋月静于家中被杀,凶手取走了她的双唇,唯余白森森的牙暴露在初春的空气中。
龙池醒来时,从五郎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万分惊讶——昨日皋月静也同他们一道去了护国寺,当晚龙池虽然先行离开,但其余人也还是结伴同行。然而,仅仅一夜,昨日还如花般的少女,今日就这样枯萎。这噩耗来得实在太快,令人如置梦中。
龙池打起精神,问:“父亲呢?”
“大人上朝去了。”五郎道,“按昨日三皇子所说,今日陛下恐怕要为此发好大一通火呢。”
五郎说得不错,此时的朝堂,正是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在天皇的怒火下,首当其冲的便是高贞宫这位刑部卿。
“新年到现在,京都被一个贼人搅得天翻地覆。新年时杀了两个妓女,前段时间杀了个尼姑,昨日竟连官员的女儿都敢在家里杀人取唇了。你这个刑部卿是干什么吃的?!”
天皇狠狠一摔奏折,纸张飞落到高贞宫面前。他并非懈怠之人,昨日惨案,他也尤为痛心,只好表示自己定当竭尽全力,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
天皇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这位陛下浑浊的眼睛扫过面前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有立在最前头的几位皇子,忽而道:“依朕看,不如这样。”
“此事虽说是刑部的工作,但这么多日,始终未见成效。朕今日放权给诸爱卿,均有权在京中调查、追拿贼人。一旦抓获,送往刑部听审。…刑部卿,你看如何啊?”
“刑部职责,怎可放权?”高贞宫对此并不支持,还想要再争取一番,“抓捕一事,应该慎之又慎。若是人人皆可捉拿嫌疑者,程序不清,日后岂不是戕害成风?陛下三思啊。”
白石瞥他一眼,虽然心中并不在意刑部是否放权一事,但他生怕这个决定一下,龙池更有理由掺合进这一滩浑水,叫他不得安宁,于是也出列,赞同高贞宫的说辞。
天皇看着这位摄家家主出面赞成,不免也要掂量三分。他手指敲着扶手,显然是在思虑——不过,他坐在帝位上多年,也看出了白石并非真心、坚定地赞成高贞宫,于是便退了一步:“既然如此,那就让朕的四位皇子分别领导、参与此事。料想众位爱卿也不会再有异议了吧?”
白石见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龙池平日与皇子们虚与委蛇,已经受够,怎还会去自讨苦吃,于是带头口称:“陛下圣明。”
他一发话,山呼万岁。高贞宫亦伏地行礼,心中却滋长出些隐秘的失望。
下朝后,高贞宫主动找到了白石,感谢他为自己说话。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薰不要再因此事四处乱跑,令我担心。”白石说话直白,也不避讳,就差指着高贞宫的脑门说让他不要再把自己的女儿拐走了。
“其实我觉得白石小姐于律法一道上颇有天赋,当世难得。听闻一条家主理法政,大可以让她跟随学习,日后必能有所成就。”高贞宫语气谦和,真像个师长似的,在给自己的学生家长以建议。
白石还未说话,一旁的九条家主就凑过来:“我倒是可以上门教侄女,只是不知道白石兄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几乎肉眼可见白石脑袋上冒出个问号:“你来凑什么热闹。”
“爱才之心罢了。”九条折扇一展,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还望侄女不要怪我上门叨扰了。”
九条放下话,便翩然离去。白石没有拦他,只因他自己本就有公务,自然比不得这种只管祭祀的闲人,实在没空阻拦;又何况九条修习道法,不仅武功高强,还有诸多奇技淫巧,料想也拦他不住,不如就让他给龙池找点事,省得她收不住心,四处乱野,招惹些烂桃花回家。
想到这里,白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高贞宫,不欲多聊,甩袖离去。
而高贞宫,脑袋里正回想着刚刚九条对他的挤眉弄眼——这是,暗号?他一下子想通了,急匆匆地也出了宫上了马车。车夫问:“殿下,刑部还是回府?”
高贞宫答道:“去左大臣府上,本王去拜访白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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