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遇见送给父亲的女娥了。”龙池下巴一扬,有些娇蛮的味道,“人数又多,国色天香,也胆大活泼。今日敢拦我的轿辇,焉知明日不敢进您的书房。香囊寝衣,可不得全包了?来日再添几位庶母,父亲眼里更要没有我了。”
白石失笑:“这些人我一个未曾见过,你呀,心眼忒小,一上来就污蔑我这许多。总之我是绝不会给你找庶母的,薰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我从前就承诺过,以后亦不会变。”
龙池轻哼一声,不作表态,却也不再提这事了,像只被哄好的小猫,心里开心了,可面上也绝不顺从。白石只叹自己坐在主位,不能把她抱在怀里揉搓一番,只能努力想点其他的,按捺下这想要撸猫的心痒难耐……不过,他也确实有正事要和龙池说。
“这段时间,我要把你送到本家去住一段时间。”吃完饭,白石把她叫到书房,少见的没让她坐下,神情也颇为严肃。龙池也认真起来,可却又疑惑不解:“本家?莫非是曾祖父那里?怎么如此突然?”
“宗家之争愈演愈烈,如今近卫家暂代宗家事务,胜算最大,但我也不打算屈居人下,总要斗上一斗。我唯独担心你的安危,于是联系了曾祖父,决定让你暂居在那里,直到尘埃落定为止。”
“怎可如此?”龙池激动起来,“我是父亲的女儿,也可以是父亲的助力。身为白石家的女儿,怎能在这种情况下蜗居在曾祖父家袖手旁观呢?”
“你先别急,此事是按照规矩来,古已有之。无论哪家上位宗家,你的存在总是百利而无一害。家族内斗又是为了选出最合适的掌门人,而不是互相内耗,平白让人捡了便宜。所以你本就不该牵扯进宗家之争,只消在祖父家作壁上观便能平安,我亦能安心。”白石又劝道,“除你之外,各家也有要力保的小姐夫人按此行事,你无需担忧。”
“小姐夫人?……那公子呢?”
“自是也有的。只不过依照自愿原则,在此退缩的男丁,日后即使身为宗家子,也绝无可能再接触权力中心了。”
“原来如此……”龙池看上去像是听进去了,白石刚松一口气,却被她的话又吊了起来,“若是我愿意主动参与呢?即使身为女子,也未必没有有用之处。”
白石叹了一口气,招手唤她过来。龙池不解其意地凑近,却吃了个十足十的脑瓜崩。他见龙池眼泪盈盈,却依旧狠心:“你的刀锋是对外用的,而不是对内用的。非得如此,你日后在深宫中,才不至于因宗家之争而与人结下仇怨来,也不至于早早陨落在这种内斗之事上。”没有送走的女眷,都是被默许能成为牺牲品的——这句话白石没有告诉她,左不过龙池绝不会被他牺牲,自然也无需知道。
“……父亲!”
“不必再说了。”白石让她闭嘴,显然是心意已决。龙池不满地扁扁嘴,作势要走,见他不吃这一套,又折返回来,坐到他身边环住他的腰,小声问:“适才说到陨落,所以父亲有可能会死吗?”
白石抚着她的背——她已束发,再无长发可抚了——说道:“即使我身死,你曾祖父也会将你留在那儿照顾,薰也还是会平安的。”
“所以就是会死了。”龙池更加贴近白石,像是已经看到父亲离去的场景似的,总是不愿放手,“那父亲可要答应我,也得平安才好。”
“会报平安的。”白石笑道,“纵使不再如现在一般日日得见,我也会寄来书信的,还有——”他使了力,把龙池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捧着她的脸承诺:“很快便是薰的生日,至少那一天,我会回来陪薰一起过的。”
龙池咬着唇,又依偎回去,这次不再抱得紧紧的,而是依恋地靠着,像是猫咪躺在怀里。她说道:“五郎恐怕要跟着您走了,那我要带六郎去。”六郎是那条狗。
“具目和杜听也不能跟你走。但是六郎和七姬都可以随你一起去。你曾祖父家依山傍水,也是策马的好地方。”
龙池点点头,道:“那我后日便走。”
白石打趣她:“这么着急?那怎么不是明日?”
“因为明日我要与父亲待上一整天,方才能心甘情愿地走。”既能显得自己离别不舍之情,又正好能蹭白石院子里的凉气,岂不更好。
男人不知道龙池心里的小算盘,无奈又欣慰地抱着养女——自从养了这讨债鬼牌小棉袄,他的底线已是次次退让,如今连拒绝也不会了,日常诸事无不一一称好,即使被好友叫作女儿奴也无法扭转回来,非得让她心满意足不可——只能答允下来,将自己明天一整天都交代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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