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事务,君如过问不多,唯同村百姓之衣食住行,关切颇深。陆家村人丁兴旺,民风淳朴,一心礼佛,皆良善之民也。”
“轻柔吾女,年纪最末,性活脱,面纯一,深得族中上下喜爱。忧其庸俗、虑其尘染,送与佛门静养,吾失一女,天下多一纯善圣德之人。”
这时,那高台上的住持,终于又开始走动了。当其脚步停在一位年仅十五岁的李家神童前面时,道场周围当即爆发出一阵如雷欢呼。
“理顺,心正,性中。”
住持揭开那神童头顶的菩提叶,在手中净瓶中浸润一番后,与其生嚼咽下后,面无表情地道了声“善”。
“居然不是大善,亦或上善……”方才喝彩的不少人,瞬间冷静不少。
依次继续点化完另外两人后,脚步声越来越远,陆君如终于又开始紧张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逐渐变得疯狂:
“族兄陆全,痴长君如四岁。幼时弃家离族,痴迷末道。十年间,家中兄弟姐妹尽皆夭折,再十年,其父患病离世。君如力排众议,期间侍养其母,敬之若生母,其后善终。”
“叔父幼子,姓陆名安。性顽劣,恶读书,随陆全上山供养道人,恶名远播。其父触雷而亡,其兄离家,生死不知,其姊年二十五,无人愿娶,其母常年卧床。族中为视正听,将其一脉清逐,君如感忧不止,常年暗中接济帮扶……”
与此同时,住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陆君如心跳加速,直至感应到脚步声就停在了自己身后时,他呼吸骤停,身体僵成一块寒铁,灵魂也随之微微颤抖。
陆君如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方才近乎忘我的陈述记忆、催发浩然正气时,住持又点化了三名学士,其中一位,刚好便是与他同县的寒门子弟。
看了眼陆君如头顶泛黄的菩提叶,住持暗叹一声,语气平和道:
“余者碌碌,以……”
话说一半,陆君如当即瘫倒在地,即便如此,多年养成的君子素养,还是让他用颤巍巍的双手,捧住了飘然而下的菩提叶。
就在这时,道场上空,一股诡异黑风迅然略过,短暂的清凉之后,依旧太阳高照,晴空如洗。
住持心内惊诧,略微失神后,但见剩余学子头顶的菩提叶被一一卷落在地,并很快枯萎散成黑灰。唯独陆君如匍匐在地,手中菩提依旧绿中泛黄、生机可见。
眼睛一亮,回过神的住持当即绕前过来,伸手将陆君如扶起,随后拿着那片菩提叶,朗声宣道:
“余者碌碌,以此子最佳!大善!!”
…………
平原郡城东三百五十里,有座高千丈、绵延近百里的小荒山。
山北常年雾气深重,常有凶兽猛禽出没,人迹罕至。山南坡缓向阳,风景怡人,山脚水草丰美,河流湖泊众多,其中以延河最为著名。
延河贯穿整个小荒山,河流两岸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凡人村落星罗棋布。
固始县陆家村,便坐落于延河以东的中心位置。周围大小村落、集市皆或多或少地依附陆家过活。
从青木宗小岚峰绝谷出来后,陆安与陆全随小爱(黑蟒)一路疾行。
到了小荒山北,陆安与二人不太愉快地告别之后,独自御风来到山南,直到看见人烟方才落地缓行。
“什么玩意儿,居然让我帮他把身份一并搞定!现在才练气期就这么拽了,你以后是要上天啊!”
“这什么身份……有那么重要吗?老子都修仙了,还要托关系找人签名盖章不成?”
带着一肚子的怨气、闷气、郁气,在历时近一个月的“被带飞”后,陆安依然感觉身心俱疲。
在清溪边好好洗了把脸,陆安坐在山石上,静静地看着太阳完全下山,一抹久违的孤独感随夜袭来。
“在这里父母双全,有哥哥姐姐,有屋有田有买卖,在陆家地位中上,这条件……听着还不错啊!”
“以我现在的能力和气质,要不……随便找个郡主公主之类的成个亲,生一堆娃,以后好生辅导他们修仙得了!”
“淡定,冷静!全哥,啊呸……陆全那老小子之前说的,可能还有些道理。陆安啊陆安,你现在是宗门倾覆、流亡在外的道门修士。当务之急,是赶紧依附宗族,重新获得世俗身份。”
“等获得身份之后……再娶妻生子,也不迟吧?怎么也比跟着老小子漂泊过苦日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