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皇帝对臣子一般以卿称之,个别德高望重的老臣如李东阳,会被称为先生以示尊重,有些担任帝师的也会被称为老师或师傅,如杨廷和;皇帝轻易不会直呼臣子的名字,这在古代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即使他是皇帝。
如果皇帝叫了你的大名,十之八九就是要收拾你了。
但是皇帝称呼臣子的表字有且只有一种可能:你是他极亲近、极信任的人,除了君臣关系,他还视你为朋友。
正因如此,李天昊呆愣原地,毫无反应。
“兴邦,扶翔宇起来。”
杨瀚景拽住李天昊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兴邦,是他的表字。
朱厚照慢慢踱到李天昊杨瀚景面前,看着他们震惊不已的表情笑了,笑容饱含深意。
“翔宇,别难过,你是在代朕受过,朕自然要为你做主。”
懂了。
李东阳冷漠无情、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不是冲着李天昊,他还不够格让堂堂内阁首辅针对。
雪里梅是莳花馆清倌人,但那里不止她一个清倌人,李东阳是在防患于未然,是想从根本上打消朱厚照大脑中的蠢蠢欲动,是在直白的告诉他: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知道李天昊雪里梅的婚事不过是你放出的试探气球,我就是要毫不留情的戳破它,不给你任何幻想的空间,更不会给你一个日后的借口。
换句话说,有些事刘瑾知道,李东阳也知道,他只是以前装作不知道。
但当他嗅到了危险的火花,哪怕是星星点点,也会立即倾尽洪荒之力浇灭它。
朱厚照拉起李天昊回到御座前,轻声对他说:“翔宇,朕发中旨,即日起脱却雪里梅的贱籍,等剿灭了反贼,朕择日为你们主婚。”
他的话音并不高,却声声如惊雷炸响在大殿里每一个人的耳畔。
所谓中旨,就是皇帝亲口下达,不需内阁票拟、不要司礼监批红,不经过任何职能部门,绕过所有环节直接送到执行机构,立即生效的旨意。
等如是皇帝在说:这件事不准反对、不准讨论、不准质疑,他一人乾纲独断,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大明立国至今一百四十年间,中旨总共才出现过六次,折合二十多年一次,在正德朝还从没出现过。
不要紧,这才刚开始,此时的大臣们还不知道,朱厚照一个人下达的中旨次数,几乎相当于诸位祖宗之和。
李东阳当即跪倒:“老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杨廷和随之跪倒:“臣附议!”
在两位内阁大臣带动下,满殿官员纷纷跪倒:“臣等附议!”
接着跪倒的是刚才还和李东阳吵得你死我活的刘瑾:“老奴求主子了,收回旨意吧!”
朱厚照看看跪得黑压压的人群,歪了歪脑袋,转头对李天昊笑道。
“翔宇,既然他们都不同意,你成亲那天咱们就不清他们去吃酒席了,如何?”
“臣叩谢陛下,感激涕零,一切全凭陛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