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冷笑:“为了朕?那好,朕来问你:倘若沦入教坊司的女眷中,有人是遭奸臣陷害,含冤蒙尘,那么朕该不该为其主持公道、恢复名节?”
“这...”
刘瑾脑袋里嗡的一声,开始紧张思索朱厚照这句话背后到底隐含着什么内容。
还没等他想出个三四六,文官群中一名白发老者缓步出班。
“陛下,老臣李东阳有本启奏。”
“李先生莫非是想为刘瑾求情?”
朱厚照余怒未息,说话显得没什么好气,内阁首辅李东阳不以为意,自顾自奏道:“老臣有三件事要奏明陛下,其一,适才刘公公所言乃是出于一片忠心,请陛下纳其所谏。”
朝堂上的空气短暂凝滞了一下,连同刘瑾在内,所有人都对李东阳这句话颇觉意外。
现如今刘瑾专权擅政仅存的唯一阻碍,就是这位身居百官之首的三朝元老。朱厚照对刘瑾近乎于无原则信任,正因如此,这几年刘瑾遭到的弹劾不可计数,然而次次化解得云淡风轻,众大臣对此恨得牙痒痒,却苦无良机。
今天好不容易刘瑾触怒了朱厚照,眼瞅着千载难逢的捅刀子机会摆在面前,李阁老怎么竟会为他说话?
不止满朝文武摸不着头脑,朱厚照也有点糊涂,他决定顾左右而言他,先不接李东阳的话头,看看他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
“朕知道了,第二件事是什么?”
“陛下,今日朝会原要议的是为宁夏平叛将士叙功之事,内阁拟票:三边总制杨一清加太子太保衔,其余立功众将各有封赏,详情老臣已写在此疏中,请陛下御览。”
接过小太监呈上的奏疏,朱厚照随手放在龙案上,大拇指按着太阳穴:“李先生要奏的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李东阳整理官袍,肃然行礼:“老臣奏请速拨太仓粮三十万石,赈济霸州马户。”
朱厚照一愣:“霸州马户?”
“正是。自正德四年九月以来,霸州一代遭遇旱灾,粮食较往年欠收四成有余,马户们为完成朝廷下派的马政,不得不从本就只够勉强果腹的口粮中挤出一部分用作马匹饲料,因之变卖田产、甚至卖儿卖女者不在少数,早已民不聊生。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朝廷派下去勘察灾情的官员却不顾百姓死活,对灾民施以严刑峻法,霸州马户怨声载道。老臣担心,倘若朝廷再不救济,只怕民变在即,到那时就难以收拾了。”
朱厚照很懵:“李先生所说之事,朕为何丝毫不知?”
“正德四年十一月、五年元月、三月,内阁曾就此事三次票拟送呈司礼监,却始终不见批红,内中缘由,老臣就不知道了。”
朱厚照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那个迫害灾民的官员,是谁?”
“回陛下,是御史宁杲。”
这把刀,终究亮出来了!
宁杲,是刘瑾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