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完成第十五剑不久，他自己也将迎来死亡。
燕十三仔仔细细将玉连城打量了一遍，拊掌道：“没想到，我燕十三活了几十年，在最后的一段光阴中，竟还能见识到传闻中的天外来客。”
但燕十三已没有。
第十五种变化的确可怕。
“若将武功修炼到巅峰，和神话又有何区别？”玉连城悠悠道：“实际上，以你我超凡脱俗的武功，放在凡人眼力，却也和神仙差不多。”
燕十三是一个很特别的剑客。
燕十三刚施展了第十五剑，虽只是用的一柄木剑，未曾完全发挥出此剑的威力，但却也已消耗了他的精气神，他需要调整。
玉连城摇头笑道：“三日之后吧，你今天需要将自己调整到巅峰。否则就你现在这模样，我真怕一不小心就闪了你的老腰。”
没有人知道这“神”什么时候会到来，就像没有人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降临。
如果说第十四剑已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绝杀一剑。
厉真真低头替玉连城斟满一杯酒：“或许是因为公子隐匿的足够好，所以我们才调查不到，天尊也并非无所不能。”
那么第十五剑，就像是从地狱中刺出的索命一剑，带着最为深沉的黑暗与，吞并一切的生机。
可就如面对“小李飞刀”一样，他有法子让燕十三完全使不出这一剑就已毙命。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先取回你的宝剑。”玉连城身形一飘，已掠至从远处驶来的一艘如画舫般上。
这本就是天地不容的一剑，在刺出这一剑的那一刻，天地都将会进一步剥夺他那如风中残烛的生命。
就连一直在河上不停摇荡的轻舟，也完全静止。
旁边的美人已替两人斟满了酒，玉连城举杯道：“今日得见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五种变化，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当浮一大白。”说罢，一饮而尽。
当木棍成剑成的那一刻，燕十三又使出夺命十三剑。
玉连城道：“燕兄，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燕十三不由皱起眉头：“换一个世界？”
玉连城若有所思道：“可这一剑是天地不容的一剑，你就算能使出这一剑，也将消耗掉你剩余的所有精气神，离死不远。”
纵然已知道玉连城将要说什么话，但厉真真和燕十三都不由吃了一惊。
瞧见两人的惊讶、怀疑的眼神，玉连城微微一笑道：“燕兄的剑术天下无双，昔年一剑横扫江湖，江湖各门各派的武功想必见识了许多。”
燕十三看着这一柄剑，那十三颗宝石还是那么明亮，剑锋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锋利。
“是的。”厉真真点了点头，头发如海藻般浮动。
就在这时，河上又出现了一条船，看起来就像是烟雨湖上的画舫。
“哈哈，燕兄豪气。”玉连城笑了笑，神情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仓颉造字，鬼哭神泣，你创出的第十五种变化，鬼神也同样应该流泪哭泣。”
燕十三点了点头：“你果然也懂得这一剑的奥秘。”
一旦将这毒龙真正放出来，那么整个江湖就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在无一日宁静。
她抬头看向玉连城时，樱唇含笑，面靥上带着红云般的嫣红，峨眉轻蹙，楚楚动人，仿佛又想起昨夜方经雨露，那一抹羞煞人的疼痛。
燕十三心念一动：“是武当的太极剑法。”
凡是了解燕十三的人都知道，他在杀过人之后，就一定要去附近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酒。而喝过酒后，燕十三就一定去会最好的妓院，找最漂亮的女人，彻底的放松自己。
燕十三也举杯，微笑道：“借你吉言。”
“这……”燕十三皱眉道：“这飞升不过就是神话传说，岂能当真？”
燕十三点头道：“不错，唯一第十五种变化，才能战胜谢晓峰。可我费尽心血也找不到，等我准备赴那死约会时，谢晓峰却已经死了。”
玉连城眼中闪烁过亮光，拊掌长叹道：“我明白了，正因为谢晓峰死了，你自忖天下已无对手。所以沉剑、埋名，同时也将这寻找最后一种变化的念头沉入湖底。可却正是因此，你才能找到第十五种变化，因为它是剑中的‘神’。”
“刻舟求剑，本是愚人才做的事。”玉连城笑道：“幸好，你遇到了我这么一个聪明人。”
昨日与玉连城饮酒的的燕十三，依旧带着几分属于剑客的清高。
…………
燕十三举起酒杯，怔怔看了半晌，忽然仰头一口喝尽，眼前一亮道：“好，至少是三十年的竹叶青。”
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
而至于燕十三，他大部分的时间同样是静坐在草炉前，仿佛是在发呆，但他的面上已没有了一丝表情，冷的宛如神案上的木雕石塑。
燕十三也将目光注视过来，一双与他苍老面容不相符的眼眸射出神光来。
玉连城道：“在这方世界中，第十五剑被天地诅咒，就算你有惊世的才情也无法施展，但换一个世界却也未必。”
而现在，玉连城的一席话，却像是透过层层乌云，射下一缕阳光，给了他一缕希望。
“仿佛我这个人凭空冒出来的。”
玉连城却并未回答，而是缓缓饮了一杯酒，眸光转向旁边的女子，微笑道：“真真，我想你们天尊组织一定调查过我的来历。”
玉连城又道：“尤其是剑法，江湖七大剑派的剑法，燕兄想来更是熟悉的很。”
“破碎虚空。”
玉连城道：“可否把结果同我说一说？”
玉连城轻吐一口气：“江湖都说我是‘天外天，天外人，天外神剑，一剑隔天’，这话的确没错，我正是天外来客。”
这如毒龙般的一剑。
就连船下的流水，也已完全停止流动。
“或许是有，只是你并不知道，又或者即使有人能够破碎，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理念，最终老死在这一方世界中。”
“不错，各门各派的镇门剑法均是用数代人的心血铸就而成，是千锤百炼的技艺。你若在细微处改变了剑法，却还要保留剑法中的精妙深邃，不比创一门武学简单。所以，你使出的剑法，是源自另一个世界。”
燕十三道：“可我从未听过有人能破碎虚空。”
更何况，燕十三已能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第十五种变化”，那是一条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毒龙，择人而噬，只会给世间带来杀戮与血腥。
燕十三又喝了一口酒，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这一剑并不是我创出来的，当年我已找到了夺命十三剑的第十四种变化，可我一直都不满意，因为我知道它还有另一种变化。”
玉连城饮了一口酒，缓缓道：“我也想瞧瞧那宰割苍生的第十五种变化，更何况，观看别人破碎而去，对我来说，亦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或许能对我的武学有所精进。”
而当刺出这一刻时，木剑再次化作齑粉，而燕十三面上的皱纹又添加了不少。无论在谁看来，此时的他都已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玉连城抬头，悠悠望着苍穹，吐出四个字来：“破、碎、虚、空。”
“天外来客？！”
像燕十三这样的人，赚钱虽然容易，但钱却更加容易。因此他非但没有攒下丝毫积蓄，反而还把剑上十三颗明珠变卖了。
可就在这时，死亡枯寂，充满杀气的世界中，忽然一道剑光划过。
——绝对静止。
……
很快，玉连城的剑势又是一变，剑势如青云飘忽，毫无烟火气息，缥缈无踪，纵然是以厉真真的眼力，也难以捕捉其行迹。
他进入了“无人、无我、无忘、无意”的状态，默默等待第十五剑中“神”的到来。
“好，听你的。”燕十三点头。
燕十三点了点头，眼睛越来越亮：“那世界的虽然也有七大剑派，但剑法却略有差异。”
燕十三身影一闪，身法灵动迅疾，同样轻飘飘的落在了船上。
以他现在这幅肉体，能否破碎实在不太好说。
在剑光刺出的那一刹那，剑尖忽然又泛起了一阵奇异的震动。
这是一种很可悲的宿命。
但想要“神”的到来，必须要清空杂念，进入“无人、无我、无忘、无意”的状态，达到真正的内外皆忘的境界。
玉连城负手卓立，道：“三日后，死约会，不见不散。”
燕十三沉声道：“好，三日后，死约会，不见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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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