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赫不喜欢吃药,长?那么大,每回生病他能扛则扛,实在扛不住了才会吃药。
浓郁的?汤药一入口,他就会产生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
虽然纪云蘅将那碗药喂给了许君赫,但见?他对药的?反应那么大,也觉得这些药不吃也没什么,余毒慢慢排就是了。
但楚晴却不赞同,甚至连夜想出了方法。
在许君赫吃药前,她会用几根针往许君赫的?穴位上一扎,让他失去味觉和嗅觉。
如?此,他再喝药就等同于喝水,也算是解了这一大难题。
不过自那天之后,纪云蘅就和楚晴在行宫里住下来。
楚晴负责给许君赫排余毒和调理身体,而纪云蘅每日除却跟许君赫说说话之外,就是站在书桌前作?画。
她很固执地画人像,即使一开始画得潦草走形,还是坚持浪费了一张又一张的?纸,画着相同的?内容。
若是晴朗天,艳阳挂在上头,纪云蘅也会陪着许君赫在院中晒太阳。
那一场雪过后,天气有些?许回暖,阳光照在大地上融化了雪,纪云蘅上下山就方便许多。
这天纪云蘅换上一身鹅黄色的?雪绒冬裙,斜跨上布包准备下山。
她走到行宫之外,迎面正撞上了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穿着墨色长?衫,长?发?束起,手里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一副很难相处的?样子。
纪云蘅见?了这人,下意识想要?绕着走,却听他开口道?:“纪姑娘。”
纪云蘅用手攥着包,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他。
认识倒谈不上,但纪云蘅知道?他是谁,先前在抱月斋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她记得此人被称作?迟大人。
就见?他几步走上前来,“在下迟羡,今日上山是受左相之令,给太孙殿下送个物件。”
纪云蘅微微抿唇,身子稍侧,并没有以正面对着迟羡,这是一种?随时都要?转身离去的?姿势。
她没有应声,迟羡就将东西捧在手上,递到纪云蘅的?跟前,说道?:“太孙殿下先前所?遭遇之事左相已?有耳闻,对泠州有这等胆大妄为的?贼寇大为震惊,为宽慰太孙殿下,左相特送来礼物,希望殿下能够早日恢复身体,尽快返京。”
纪云蘅道?:“既是送给殿下的?,你给我作?何?”
“殿下的?行宫在下进不去,有劳纪姑娘帮忙传递。”迟羡面无表情道?。
“我现在要?下山去。”纪云蘅没有伸手接。
迟羡仍保持着双手递出的?姿势,两条常年习武的?手臂极其稳健,见?纪云蘅不接,他就将东西放在地上,径直转身离开。
纪云蘅看着面前地上摆着的?包裹,到底还是因为胆小没敢乱碰,转头叫来了宫人,将此物给拿了进去。
她本来是想下山,但见?迟羡送了东西来,就又走回去,在许君赫的?寝宫门口等了半晌,看见?送包裹的?太监进去又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盖得严严实实。
太监从纪云蘅身边走过,她好奇地问了一句,“公公,这是什么东西?”
那太监的?脚步顿了顿,低声道?:“是贺贼的?首级。”
纪云蘅想起先前总是跟在许君赫身后,像个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贺尧。
他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就算连看个好几眼也很容易忘记的?面容,但是因为身量高大,所?以还算是有些?记忆点?。
贺尧的?面容从脑中一晃而过,纪云蘅没有追问,事不关己般转头离去,乘马车下了山。
许君赫刚喝了药,正有些?反胃,听见?迟羡送了贺尧的?头颅来,差点?没当场将汤药给吐出来。
宫人吓得连忙送水递锦帕,这才让许君赫渐渐平静下来。
左相布下此局,又收尾得干净利落,山上的?染织坊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在明面上找不到任何与左相有牵扯的?证据。
贺尧的?项上人头被他当作?礼物给送了回来,似在暗示许君赫早日放弃泠州,回京城去。
许君赫本就气性大,喝水时呛了一口,咳得脸和脖子通红。
“殿下,殷公公的?尸身已?经收敛,衙门那边来请示殿下如?何处理。”宫人轻声禀报此事。
许君赫沉默地坐了许久,久到寝宫中没有一丝杂音,落针可闻,他才缓声道?:“天寒地冻,尸身能保存许久,运回京城吧,至少让他归家。”
宫人应了声是,转头的?时候悄悄抹起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