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琅是个性子温和的?人,行宫上下都是他打点?,宫里的?太监都爱戴他。
如?今他一朝身死?,即便没有后代?,为他哭丧戴孝的?人也不少。
纪云蘅下山之后,先回了一趟家。
本想着与苏漪见?面说会儿话,让她别担忧自己,却不想苏漪外出忙事了,倒是在院中遇见?了邵生。
邵生是照例来给后院的?孩子们上课的?。
他生得清俊,身着青色长?衣,戴着方帽,恍若冬阳下抽条的?新竹。
“云蘅妹妹。”邵生见?了她,将两手一拱,行了个十分漂亮的?礼,笑?眯眯道?:“好些?日子不见?了,今日来纪宅时还想着能否遇见?你,没承想这想着想着,就成真了。”
纪云蘅回了个礼,“邵生哥哥近日可好?”
“好着呢。”邵生道?:“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事,不过给人教教书,习习字,赚些?闲钱花罢了。”
“快要?过年了,邵生哥哥不回家吗?”纪云蘅问。
“今年便不回了,这一来一去又花上不少时间,倒不如?将时间省下来备考。”邵生笑?着应答,“看你这身装扮,像是从外面才回来。”
纪云蘅转了个方向?,与邵生同行,“我本想找苏姨母,但她不在,我这就出门了。”
“你是要?去何处?”
“画馆。”纪云蘅道?:“我近日在学习作?人像画,只是我许是欠缺这方面的?天赋,不论怎么练都不得章法,所?以想去画馆瞧瞧别人怎么画的?。”
邵生听闻,便想说些?鼓励的?话,振一振纪云蘅的?士气,“云蘅妹妹此言差矣,作?画本是闲情逸事,天赋高低又如?何,自己画得开心就好,有何章法可言?”
“当真?”纪云蘅果然被鼓励了,双眸微微发?亮,一边回答,一边将纸从挎包里拿出来,展开给邵生瞧,“那邵生哥哥帮我看看这画。”
邵生自然相当乐意。
可等他转头,往纪云蘅手上的?画纸瞧时,又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思来想去还是道?:“不过天赋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倘若天资欠缺,靠自己盲目努力也是不行的?,适当踩一踩前人的?脚印也算是走捷径。”
纪云蘅被这番话整得迷糊了,问:“那我是该去画馆,还是不该去?”
邵生折起她那些?画,说道?:“愚兄先前有段时间对作?画也颇感兴趣,稍稍学了些?,若是妹妹不嫌弃,我可以教你一二。”
纪云蘅正愁没地方学习,一听邵生连画画都会,当下开心道?:“那就劳烦邵生哥哥了,我便按照你给旁人授课的?工钱给你。”
邵生大手一挥,“教自家妹妹还收什么钱。”
纪云蘅开心地与他约定了时间,又去画馆里买了些?作?画的?东西,在家中等到苏漪归家。
在她上山住在行宫的?几日里,苏漪大部分时间都没在纪宅,只是每晚回来时让宅中的?下人们汇报今日各院的?动?向?。
纪老爷那些?妾室和孩子也都安分老实,几乎不出院子,许是经历过纪家先前的?大事,那些?平日里有些?斗争口角的?女子在这时候也都相处得十分和睦。
纪老爷回来之后就病倒了,与王惠关在同一个院子里,也请了郎中开药,并没有苛待两人。
只是纪老爷得知纪家几乎都有一个外来的?人掌管着,且将纪宅中所?有下人都换了一遍时,发?了一次大怒,不但没人理睬,还差点?将自己送去鬼门关。
纪远在牢中蹲了三个多月,终究是有些?用处的?。
吃了教训,他老实许多,回来之后便闭门不出。纪盈盈先前挨了一顿鞭子,也不敢再耍性子闹腾,总结下来纪家一切平静。
也是许君赫的?鞭子抽人足够痛,才将这些?人抽得息声,灭了嚣张气焰,夹起尾巴做人。
这是件好事,好就好在,外头那些?对纪云蘅的?风言风语渐渐消失了。
泠州刺史?刚走马上任,就出了染织坊这样的?大事,两百余人葬身火海,皇太孙也无辜被害,此事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去了京城,皇帝果然震怒,泠州又是一番风雨难息。
刑部尚书郑褚归领了皇令,不远千里赶来泠州,便正是为彻查这染织坊大火一案。
说得直白点?,染织坊工人被烧死?是小事,皇太孙被人害了,这才是大事。
明面上查不到一点?与孙相有牵扯的?证据,皇帝便一道?圣旨将郑褚归指来了泠州。
许君赫站在窗边吹着寒风,脸颊和手都冻得冰凉,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嘴角轻微地勾了一下,露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笑?。
“殿下,施公公接来了。”有人在外面禀报。
“请进来。”许君赫道?。
不多时,一位年过五十的?男子就被请进了寝殿内。
他穿着绿色的?对襟袄子,掺杂着白丝的?发?梳得整齐干净,脚步轻便利落,边往里走边哭着道?:“哎呦喂,小殿下,你这是在泠州吃的?什么苦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