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一愣,这才发现姬凤离那个“他”指的是自己。
姬凤离并没有用力高喝,然而,他的声音却是如清风般飘至萧胤耳畔。
萧胤听到姬凤离的话,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花著雨,眸光云淡风轻地从花著雨的脸上飘过,仰头发出一串长笑。那笑声寒极,冷极,带着嘲弄、不屑和讥诮,“左相大人啊,南朝莫非没有人了,竟然要一个小兵卒来迎战,你们也太小看我北军了吧!”
姬凤离在城楼上负手而立,白衣临风,翩然飘荡,透着难言的清隽冷傲。那双凤眸,好似蕴含着万物之精华,顾盼间光彩炫目。他温文一笑,淡淡说道:“北帝好大的气势,本相真的不知,要何人出战,才能够胜了你!不如,让他出战如何?”
花著雨知道,姬凤离根本就不是要她去迎战,只不过是要萧胤看向她而已。毕竟,他笃定她是萧胤的人,若让她去迎战,这不相当于把她送回去了吗?不过,花著雨没料到,萧胤竟说出这样一番话,似乎,根本就不认识她。
萧胤并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冷声喝道:“姬凤离,既然你来了,便不要做缩头乌龟了,派人出战吧!”
姬凤离愣了愣,他转首看向花著雨,凤眸中幽光灼灼,冷意夺人,“真没想到,北帝竟然会装作不认识你。莫非以为这样,本相就会放过你吗?”
这种境况,花著雨早已司空见惯。可是,从未有今日这般紧张。因为,眼下面对的不是西凉国的兵马,而是北朝的兵马。北朝自然和西凉国不同,而主帅是萧胤,这个曾经说过要爱她护她的男人。
花著雨淡淡笑了笑,“相爷,请让我去迎战!我不是北朝的探子,我是南朝人。如果我逃跑,你可以一箭射死我!”她已经想好,无论如何也要见萧胤一面,她要知道,他为何要发动战事。如若真如别人猜测的那样,是为了她,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她要说服他,撤兵停战。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暮色垂落,一种千军万马对峙时无形的杀气笼罩在心头,压得人好似要喘不过气来。
姬凤离抬眸望向她,凤眸眯了眯,淡淡说道:“好!本相就准你见他一面,只不过,你要跑,也并非易事!”
他忽然抬手,战鼓声和号角声都瞬间停止,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风声凄厉而过。
姬凤离解了花著雨的穴道,派了一支重甲的精兵,护送着花著雨出了城门。同时,他还派了唐玉和南宫绝不离她的马匹左右。
隔着城门前狼藉的空地,花著雨看到了萧胤,可是,萧胤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他凝望着城头上的姬凤离,唇角挂着冷冷的笑。
花著雨知道这两个人的实力,尤其是唐玉,既然是唐门之后,发暗器和用毒的功夫自然不会弱。她若真要逃,何须姬凤离动手射她,这两个人拦住她便可。不过,说到底,姬凤离还是小看了她花著雨的实力。她若真要逃,这两个人还真拦不住她。但,她没想逃。他们花家,为南朝多年征战,不光是为了朝廷,还为了南朝的百姓。她的爹爹花穆,虽然被冤枉谋反,但是她一直相信爹爹是清白的。而她花著雨,也绝不会做通敌叛国之事。
他的紫发让她感到陌生,他的气势让她感到心惊,且不论他身后的千军万马,只他一个人,就有着山岳压顶的气势。
肃州城下,花著雨策马奔向两军阵前。唐玉和南宫绝紧紧追随,一左一右不离她左右。
萧胤的发,明明是黑色的,如何会变成了紫色?
北军的战鼓声已经暂时停息,只有马蹄声,一声声,好似鼓点,敲击在她心上。
花著雨蓦然一惊,这才发现萧胤那一头披散在脑后的发竟然是紫色的,在脑后披散如瀑,在夕阳照耀下,紫得惊心动魄。而他英俊的面目,在紫发掩映下,竟是出奇的冷酷。
穿过城下沉沉暮霭,穿过淡淡薄雾,终于离萧胤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那猎猎飞扬的北军王旗下,萧胤的面容。
紫发?
这不是花著雨熟悉的萧胤!甚至是,有些陌生的。
紫衣,紫发,紫眸。
不是因为他的一头紫发,而是因为,他冷峭的眉、冷峭的眸、冷峭的俊美容颜。那一袭耀眼的北朝紫色王服,将他的气势衬托得愈加威严,那是帝王才有的气势。花著雨的心,不知为何竟是一瞬间难受至极。他凝视着她,深邃的紫眸中,再也没有了当日的深情,有的只是寒到骨子里的冷峭。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绛紫色战袍在风中猎猎翻卷着,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脑后。海东青在空中盘旋两圈,缓缓地落在他的肩头上。一人一鹰,一样的犀利和凌厉。
萧胤冷冷地笑了笑,那笑容里竟然隐含着一丝杀气,“姬凤离竟然真派你这个小卒来了,既然要受死,朕就成全你!”
如今,他已经不是北朝太子,而是北帝,御驾亲征的北帝萧胤。
花著雨的心寒了又寒。他真的是萧胤吗?毫无疑问,他是萧胤,之所以让她感觉到陌生,那是因为,他和她似乎又回复到他们初识时了。甚至是,他比那个时候看上去还要无情。
那是萧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