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猛然咯噔一下,萧胤竟然真的不认识她了吗?她抬眸静静望着他,心底如潮激荡。
战鼓擂动,号角长吹,黑压压的兵将如潮水般从中间裂开一处通道,兵将们簇拥着一个人出现在眼前。
“来人,迎战!”萧胤冷声命令道。
残阳之下,是北朝的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底下叫阵。明晃晃的刀剑和盔甲映得人心底发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他身后的队伍中,冲出来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是他手下一员大将。
西边残阳如血,整个天空似乎也在流淌着鲜血。
花著雨在北朝时,在军中做军妓时,都是浓妆艳抹。之后在公众场合,都是戴着珠纱,是以大多数北朝人,并不认识花著雨。
旷野上,一片战火狼藉,鲜血将土地染得一片猩红,处处是断戟残剑和断肢遗骸,弥漫着凄凉肃杀。
他拍马到了阵前,一挥枪尖,便指着花著雨道:“本将来迎战你!”
花著雨的穴道依然被封住,在侍卫的押解下,尾随着姬凤离登上了肃州的城楼。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她又一次看到了战火肆虐后的惨烈。
花著雨连看他都没有看,清澈的眸光死死凝视着萧胤,冷冷道:“不用迎战了,他并非我的对手。我来,不是要打仗,只是有几句话要和陛下说。”
肃州的形势已经很危急,如若大军再晚来一个时辰,肃州城便也会失守了。大军片刻没有歇息,即刻加入了守城的战斗。
萧胤挑了挑眉,冷然笑道:“小子口气倒是不小,有话但说无妨。”
翌日一早,大军开拔,在临近黄昏时,便赶到了肃州。肃州的守将已经遍体鳞伤,所以被人抬着过来迎接姬凤离和王煜。
小子?她忽然怀念起丫头那个称呼了。她不知道萧胤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那一头紫发,还有他眸中的冷峭,让她明白,他是真真切切地忘了她了。想到此,她心底深处涌上来一股难言的酸涩。
帐篷内一片黑暗,花著雨背靠着桌脚,耳听得姬凤离走到床榻旁,窸窸窣窣脱衣睡下。她不是没有和姬凤离在一个帐篷睡过,只是那次在治水时,他们还是一人一个床榻,而今日,她便再次沦为阶下囚了。这一夜,她靠在桌腿上,睡得极是疲累,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蜷缩着,好似一只坠入到陷阱内的小兽,等待着接下来的厄运。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花著雨压下心底的痛,慢慢问道。
大约是不放心侍卫看守,他并未让侍卫将花著雨带走,而是任由花著雨软倒在他的帐篷内,和他同居一个帐篷。
“你?”萧胤的眸光从花著雨身上再次掠过,犀利如剑,“你是谁?”
“你放心,本相不会杀你的,你好歹也救过本相一命!但是,你也绝不会好过的!明日,且让你好好地看一看,本相是怎样将萧胤打得落花流水的!”他冷冷说道,转身不再看花著雨,噗的一声将帐篷内的烛火熄灭。
她是谁?花著雨忽然怔住了,她该怎么回答呢,赢疏邪、元宝、花著雨,抑或是他的妹妹?
烛火摇曳着,帐内光影忽明忽暗,照得姬凤离脸上神色昏暗不明。只一双黑眸散发着黝黑孤冷、夺人心魄的光芒。
这四个身份里,只有两个是真的,而偏偏那两个,她都是不能回答的。她唯一能回答的,就是她是元宝。
“不知,相爷要将我这个叛国之人如何处置呢?凌迟、斩首,抑或是乱箭射死?”她低低说道,一字一句满含苦涩。
“我是元宝,陛下曾经从老虎掌下救出我,难道陛下不记得了?”花著雨抬眸问道,眸中满是期盼。她不信,这才多久的事,他这么快便忘了。
“叛国?”花著雨苦涩地笑了笑,目光忽然冷冽。她为南朝出生入死,如今却成了卑鄙的叛国之人了。
萧胤冷冷笑了,“朕还记得老虎,却不记得救过你。你来要说的事,就是这个吗?现在说完了,可以开战了吗?”
“无妨!本相不在乎。你知道本相最讨厌什么吗?叛国!”他的声音,冷极寒极,一字一句如同冰棱般砸向她,“你明明生就一副南朝人的皮囊,本相不信你是北朝人。可是你竟然为北人卖命,还对北人情深义重。你说,本相该怎么处置你呢?”
花著雨眸中一片凄然,如若萧胤不记得她,那她岂不是白来?
姬凤离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啪的一声将扇子展开,素白的扇面上,那朵优昙花再次绽放。他轻摇折扇,风将他一头流泉般的墨发舞得飘了起来,带着难言的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