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二郎张了两次嘴, 被塞进两块炖肉,只得闭嘴嚼肉。
“为什么你觉得死缠烂打对我有用?你越死缠,我越烦你。”应小满说。
雁二郎艰难地嚼烂羊肉囫囵吞下?喉咙,终于有机会开口分辩:
“就?是?因为你厌烦我。我自知最初几次留下?的印象不好?, 只得想方设法弥补, 想让你看见我的心意——”
应小满又塞一勺肉汤过去。
“没用。首先, 我已?经有七郎了。其次,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雁二郎咕噜噜喝汤,说不了话,狂打手势。
“你想问?我不喜欢你什么?”
应小满想了想, 反问?:“其实我也想问?,你喜欢我什么?因为我长得好?吗?但好?看的小娘子以?后都会变老的。”
雁二郎这回学乖了。飞快地喝完汤,语速更快,抓紧机会剖陈心迹:
“从来都不只是?喜爱你相貌。京城从来不缺美貌的小娘子, 我又岂是?那等?只看容貌之辈?我在老娘娘面前提起你说的‘纯朴自然质, 天?然无雕饰’, 便是?发自我心底的言语。小满,我爱你质朴纯真。”
应小满纳闷地想了好?一会儿。“你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但我们并不熟。”
她掰着手指头问?:“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不爱吃什么?”
“你知道我娘生了什么病, 在吃什么药方子?”
“你知道我老家在何处?我从小怎么过的, 最喜欢玩乐什么, 最讨厌做什么, 最擅长做什么?你知道我现?在最烦恼的是?什么?”
雁二郎一个都答不上来。
但他?答不上来,却也不以?为然。
“这些都是?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会知晓的东西。小满, 你先和我好?上,就?会了解我对人掏心掏肺的热心肠。你不和我亲近, 对我蚌壳一般紧闭防备着,我如何知晓你问?的这些?”
应小满摇摇头。“可从前我也不和七郎亲近。我也防备着他?。但他?就?能知道许多。”
兴许真正的喜欢便是?七郎那样?。眼?里都是?她,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她,所以?她一不留神多说两句,就?被他?记下?。她想做什么,哪怕听来离奇,他?都想方设法帮着去做。至于眼?前这位么……
应小满边喂汤边说:“是?,你回回过来找我,也花费你许多的精力?,做下?许多的打算。就?像你安排老娘娘见我那次。”
“但我回回都不喜欢。”
眼?看雁二郎吸气要说长句,她的木勺更快,连肉带汤塞进他?嘴里。
“就?像喝汤。看,你其实不想喝了,但我还硬塞到你嘴里。对你说:‘为了你好?’,‘我关心你’,‘你得喝。’开心么?痛快么?喜欢我天?天?这样?对你么?”
她把?倒空的木勺从雁二郎嘴边抽走: “我也不喜欢。”
“我当面许多次地讲我不喜欢。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你为什么还要打定主意纠缠不放呢。你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只喜欢从七郎手里抢我?”
说着收拾空碗,拎提盒起身。
雁二郎加快嚼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羊肉,好?容易囫囵咽下?,坐起身喊:“小满!”
应小满已?经走到门?边,回身说:“我有七郎了。七郎中意我,我也中意他?。世上这么大?,该是?你的东西,压根不用抢。找真正中意你的小娘子去。”
雁二郎狠锤了下?床,冲门?外高喊:“小满!哪怕你一辈子往我嘴里塞肉汤,我愿意吃一辈子!”
应小满走出门?,不回头地说:“少犯浑!想想我说的话。”
晏容时长身鹤立,站在二楼长廊栏杆边。应小满拉开房门?,冲屋里喊“少犯浑”的时候,他?已?经迎上来接人。
“说好?了?”他?把?房门?连同?门?里的呼喊声都关上。
应小满不太确定:“该说的话都说了。但雁二郎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无妨。”晏容时笃定地说:“把?该说的都说完,你安心即可。至于他?想不开,那是?他?自己的事。”
说的很有道理。
“嗯!”
应小满此刻心里确实如释重负,两人闲说笑着往西边走。“甲二十六号”房就?在前方,原本半开的门?被人从里关上。
“娘过来了?还不放心我。”应小满嘀咕着,推开门?进去。
“娘,我和七郎出去一趟回来,跟你说无事了。”
房里果然站着义母。手里端着一壶热茶,两个空碗:“小满和七郎回来了。”
她带笑招呼一句,把?茶碗放去桌边,继续对着窗边热络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