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法阵最前方的?东幽精锐,隔着一层光幕都隐隐感受到浩瀚杀伐之气?,偶然几缕罡风逸出,便将他们压得直不起身?,心口血气?翻涌,不到一盏茶时间?便要和身?后之人交换位置。
这是东幽杀气?最盛的?阵法,阵中从不走生魂。
司鹤引按捺着翻涌的?情绪抬起眼?,本想看看阵中血肉模糊的?尸身?解恨,瞥见阵中画面时,眸光猛然一怔。
幻想中血流成?河的?场面并未上演,两道身?影立于阵中。
裴烬周身?凛冽刀意蔓延,凝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护在温寒烟身?前,他脸色苍白,唇色却泛着不寻常的?丹红,宛若洇开的?血色。
玄色宽袖掩住他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汩汩流出,沿着冷白骨感的?手腕蜿蜒淌下。
温寒烟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不自?觉怔住。
她?无声捏紧了袖摆,传音问他:“为何不让我出手?”
她?内伤已?因为新剑认主而修复了八成?,方才杀阵中的?一击,若她?强行催动全身?修为,未必挡不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裴烬却将她?的?动作拦了下来。
“如今东幽还并不确定你已?令‘尘光’认主。”他嗓音略有些沙哑,语气?却依旧很稳,“若他们能够错认你剑断重伤因此轻敌,趁这个时间?融合剑魂调息,接下来你若寻到机会,直接杀了他们便是。”
温寒烟猛然回想起方才裴烬提到“他将宝都押在了她?一人身?上”,原来这话并非玩笑。
“那你呢?”若她?迟迟不出手,接下来的?一切岂不是都只能靠裴烬一人去扛?
裴烬屈指扣了下尘光剑,剑身?上“天下第?一”四个字反射着冰冷的?寒芒。
他笑了下,学着司槐序的?语气?:“我这‘重伤之躯,苟延残喘之人’,自?然是要助你做好这个‘天下第?一’。”
话音微顿,裴烬随意以指腹拭去唇角的?血痕,语调又轻又慢,“今日你在东幽一战成?名,从今往后,九州再无人敢欺你。”
“从此提及‘寒烟仙子’四个字,他们只会怕你,敬你。”他撩起眼?睫,漫不经心一笑,“放心,我还要留着命,好好活到明年的?正月三十。”
他揉了一把温寒烟后脑的?长发,“我不会死?,你也一定会活下来。”
正月三十。
那是他所谓她?第?一次关心他的?日子。
实际上,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他们之间?针锋相对,却又心知肚明的?试探。
但就在这一刻,温寒烟心里陡然生出几分真实的?牵绊。
或许,如果有可能的?话,每一年的?正月三十,他们至少都该在一起。
温寒烟攥紧尘光剑柄,是同流云剑截然不同的?触感,比起流云剑,尘光剑更坚硬,也更冰冷。
她?心口却仿佛烧起一团烈火。
温寒烟定定看着裴烬:“我不会负你。”
说完这句话,她?便不再理?会周遭此起彼伏的?爆响声和罡风,专心感知尘光剑的?剑意。
但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歧义颇深,轻而易举便能让人理?解到另外一层意思?去。
偏偏说话的?人一脸正色,似乎根本没在意。
裴烬啼笑皆非。
他右手指腹一抹左掌血痕,染着血的?手指按上眉心,在眉间?拖拽出一道秾丽的?血痕。
“生灵涂炭。”裴烬重新看向司槐序,忽地一笑,染血的?眉眼?扬起,“不如便从东幽开始,如何?”
司槐序对上他视线,看见他眉尾处的?血,眼?皮陡然一跳。
他猛然转头看向司鹤引:“结阵!”
几乎是同时,裴烬玄衣袖摆翻飞,双手掐出几个诀,并指天地上下一转。
地面轰然龟裂,狂风冲天而起,万千灵剑被风卷掠起,震颤着在罡风之中断碎。天幕之中扭曲成?一团墨色的?龙卷,龙吟啸声自?漩涡之后如惊雷般炸开。
无数身?着铁甲看不清面容的?士兵自?地底爬出,在东幽众人惊愕注视之中,不止地面,就连天幕漩涡之中,也有士兵鱼贯涌出,密密麻麻俯冲下来。
“这、这是什么招式!?”
“简直有移山填海之能,此人莫非是归仙境修士——”
司鹤引察觉身?后人心浮动,怒喝一声:“跑什么?!没听见槐序老祖的?吩咐吗?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