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被围拢在摧月碎星阵中,灵光碰撞出的轰响声此起彼伏,隔着一层光幕,也清晰得声声入耳。
裴烬似有所感侧过脸,见状眸光微沉。昆吾刀猛然自袖间掠出,打散身前碍事的灵光,凌厉刀风化掌倾轧而下,掐向司槐序脖颈。
就在这时,千百道利刃自他身后聚拢而起,盘旋扭转困住他?左手。
“你最好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
裴烬五指收拢,捏碎利刃。
他?眉眼张狂,眸光冷戾,“让开。”
司槐序纹丝未动,不偏不倚拦住裴烬去路。
“太渊阵中生死斗。”司槐序迎风而立,“你我之间,哪里有要我自戕让路的情?分?”
裴烬下颌紧绷,余光掠过飞舟,只见万千剑雨裹挟着法阵罡风轰然压下,飞舟在风浪之中飘摇,在一阵血雨腥风之中,仿佛下一瞬便?要被生生碾碎。
[警告!白月光性命堪忧!请立即出手相救!]
[警告!白月光性命堪忧!请立即出手相救!]
[警告!白月光性命堪忧!请立即出手相救!]
许是情?势太过危机,这一次那个聒噪的东西一句废话都没有说,刺耳的警报声在识海里炸开,一声接一声,一次比一次急迫。
裴烬宽袖玄衣翩跹狂舞,他?垂眼看向右臂,片刻,轻轻一笑?。
“你既不让路。”他?缓缓吐出几个字,“那好,本座便?自己开出一条路来。”
下一瞬,裴烬左手并指掐诀,朝天而指,罡风愈发强烈,似有天道浩威灌入他?指尖。
他?手腕翻转,不偏不倚点向右手腕间。
顷刻间,一道虹光冲天而起,自他?腕间显露出一枚繁复神秘的刻痕,那痕迹的颜色鲜红,随着魔气灌入其中,色泽愈发深邃,宛若要滴出血来。
自望见天地异象起,司槐序便?收了?攻势。
他?盯着裴烬的动作,眼底第一次流露出惊愕之色:“你想用荒神印?你这个疯子!”
裴烬右手曾被烙下荒神印。
被打上荒神印的位置,经脉寸断,血流凝滞,却又不会因此而坏死,永生永世受煎熬折磨。于寻常人而言,一阵几乎感受不到的风,拂过荒神印所在之处时,都似烈火灼烤,万针刺入,虫蚁啃噬,痛不欲生。
几乎所有身负荒神印之人,都会因承受不了?这种折磨而自废其处。
司槐序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够忍耐荒神印在身上待了?一千年,平日?里甚至和常人无异,如今,竟然还要将荒神印震荡至全?身。
这意味着在那一瞬间,难以想象的痛苦将会蔓延至四肢百骸,经脉寸断,神魂尽碎,与?死去无异。
司槐序霍然抬眸。
这的确足以冲破太渊阵。
就在同?一时间,太渊阵化作万千灵光遁入虚空,遁天入地的玄兵都将像是解了?禁的恶兽,自后朝着摧月碎星阵呼啸而去,灵剑一瞬被湮没,阵法虹光忽明忽灭,被撕裂啃噬得片片零落。
温寒烟横在腕间的尘光剑刃陡然被人一把攥住。
“我是不是说过,不知节制不是什么好习惯。”来人微用力,将剑刃挪开几寸。
剑身微颤,连带着剑柄和她的指尖也开始震颤,那只握住剑刃的手上还在淌血,无穷无尽的玄兵铺天盖地涌上摧月碎星阵,只短短瞬间,便?自外向内将阵法撕出了?好几个裂缝。
剑冢万千灵剑察觉到不善,争先恐后冲过去,一时间玄兵同?万剑战作一团,漫天虚空中皆是令人牙酸的金鸣之声。
在这样略有些刺耳的声音中,裴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精血轻则损寿元,重则损根基,若想凭你一己之力自内向外强行破阵,恐怕得搭进去一条命。”
他?戏谑笑?道,“美人,东幽哪里配得上你的命?”
温寒烟猛然抬头,对上一张苍白却俊美的脸。
“你怎么来了??”她方才分明听?见,太渊阵非死不得破。
温寒烟连忙看向司槐序,果不其然见他?好端端立在远处,目光投向这边,眼神复杂,并未出手阻拦。
不是东幽老祖,那便?是裴烬……
“不过一个故弄玄虚的阵法,怎么能困得住我。与?其跟他?斗法,我自然更喜欢陪在你身边。”
裴烬垂下宽大的袖摆,掩住右手止不住的颤意。
荒神印的余韵还在侵蚀着他?,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神魂,像是坠入一片业火之中,被清醒地反复灼烤。
这种感觉不陌生,在寂烬渊下那一千年,有时他?为了?提醒自己还活着,有时为了?别的缘故,时常把玩这处寻常人避之不及的荒神印。
只不过,他?从?未试过将它以魔气催动散至全?身。
有点难忍,但值得。
在一片混沌麻木之中,他?依稀感觉一抹温凉落在唇角,像是冬日?落下的第一片雪。
温寒烟站在他?身边,神情?辨不清情?绪。
“你在流血。”
她落在他?唇畔的袖摆,顷刻间便?被鲜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