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吃另说,总归只要是人,鬼卜子都接受。”
松晏远远落在他身后,正琢磨着要怎么从这魔头手里逃出去。
眼前亮光一闪,勾玉竟已经折回到他面前,无奈道:“你傻不傻?都说了本座这人知恩图报,在报完恩以前是不会杀你的。”
松晏不忍直视地别开脸,张口想说你真认错了人,但转念一想万一这家伙恼羞成怒下杀手......小命要紧,他十分明智地选择闭嘴。
小魔头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不过短短半炷香的时间便将两人带到一个小山丘前,毕恭毕敬地请两人先行:“大人,就是这儿了。鬼卜子一直都住在这儿,前几日还刚抓了个人回来吃,喏,骨头都还堆在那儿呢!”
松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见零零散散有两三堆白骨。这地方实在阴冷幽暗,他搓搓胳膊,还未结痂的伤口又重新渗出血。
丝丝缕缕的血味钻进山丘下黑漆漆的长洞中,紧接着,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松晏脚踝。
刹那间松晏疼得脸都扭曲。鬼枝上的倒刺勾的最深的便是脚踝,如今又被这只手用力掐住,简直像是有人用蛮力硬生生将他的脚扯断一般。
勾玉反应也快,松晏一声惨叫尚未嚎出嗓子,那只手便已经被勾玉捏在了掌心里。
这下惨叫的不是松晏了,而是鬼卜子。
勾玉眼带嘲笑地瞅了一眼捂住脚踝跌坐在地的松晏,手上用力的同时厉声喊道:“滚出来!”
一道黑漆漆的身影骤然从洞穴中窜出,直直咬向勾玉的手。
勾玉眸子一眯,看上去没费多大劲,却硬生生地掰断鬼卜子的手指。
小魔头目睹一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转身想跑,但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连抬起来都费劲。
鬼卜子嘶吼一声,再次朝着勾玉咬去。
电光火石间,松晏并未看清勾玉的动作,下一瞬,便见鬼卜子方才还矫健的身影因为疼痛蜷缩起来,断开的一只胳膊被勾玉攥在手里把玩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勾玉将那只手踩在脚下,随后俯身扼住鬼卜子喉咙,“本座只不过是来问你件事,你倒好,要打要杀的,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个痛快!”
鬼卜子并不惧死,冷声道:“随你。”
勾玉双眼微眯,下手毫不留情。
见状,松晏急忙上前制止:“等等,先别杀她!”
闻言,勾玉稍稍松开手,不耐烦道:“就她这态度,你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
松晏在鬼卜子面前蹲下,并未理会勾玉,问道:“姬如是怎么死的?”
不出所料,鬼卜子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勾玉“嘁”了一声,正想将手下那截细瘦的脖颈扭断,鬼卜子忽然发力挣脱桎梏,转身就跑。
“你等等!”松晏急忙追上去。
鬼卜子拖着残躯置若罔闻。
勾玉懒懒地等了一阵,然后才扬起手。刹那间风沙铺天盖地而来,强劲的风力让人举步维艰。
松晏捂住口鼻,见狂暴的沙尘里鬼卜子身上的墨色斗篷敞落,影影绰绰的身影格外眼熟。他脚下一顿,只见勾玉驭风而行,尘土在他手中化作长鞭,不遗余力地抽打在鬼卜子身上。
鬼卜子瞪红了眼,漫天风沙让她辨不清方向,更遑论瞧清那一道细鞭甩来的方向。
“跑什么?”勾玉捏着鞭子好整以暇,像一只喜欢以捉弄猎物为乐的野猫,“本座的地盘,岂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松晏勉强睁开眼,沙子吹进眼里又酸又疼。许是突然想起此处还有这么个不会法术的人,勾玉眯了眯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止住风,泥沙捏造的长鞭将鬼卜子牢牢缚住,扔到松晏面前。
松晏揉干净眼睛里的沙子,稍稍退后几步,这才瞧清楚鬼卜子面容。他不由得吃惊道:“十六!?”
见是熟人,勾玉攥着鞭子的手稍稍卸力:“早说是认识的人嘛,也不用受这些罪。”
十六恶狠狠地瞪着勾玉,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宛如蜿蜒曲折的树根。
“十六,你......”松晏上前一步,又退后些许,始终难以置信。
勾玉屈膝坐在一旁,用手里的绳子拧花玩。他瞪了一眼缩在一旁发抖的小魔头:“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小魔头撒腿就跑,一溜儿烟便跑没了影。
十六呛咳几声,方才脖子上被勾玉掐住的地方已然有了青紫的指印。她一言不发地看向松晏,须臾,嫌恶地扭开头。
松晏静了片刻,缓慢回想起初到忆迟居时瞧见的地上的污渍,后知后觉那根本不是陈年积灰,而是血垢。
他微微叹气,问:“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