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下去。阿尔法先生把指南递给波塔尔:贴到各村。
发下去?不截留了?波塔尔大吃一惊。
此前热沃丹送来的公告,除非传令骑兵自行送往各村镇,否则铲子港一律截留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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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指南不用截。阿尔法淡淡地笑着:我可写不出来这东西。
肆虐的大火令特尔敦部上下一片惊慌。
烈火刚刚起势的时候,远公里外的特尔敦人便发现端倪&ash;&ash;大荒原地势平坦,冲天而起的浓烟藏都藏不住。
烤火者匆忙召集诸科塔于大帐议事。
特尔敦部的行军方式如同迁徙,根据麾下牲群规模,每名科塔都占据着数公里乃至数十公里的宽度。
此时此刻,整个特尔敦部如同一条长蛇横卧在两百多公里长的草场上,
所以一时间能赶来大帐的仅有寥寥数名首领,多是烤火者的血亲和嫡系。
歹毒!好歹毒的心肠!烤火者的叔叔一进帐篷就大吼:两腿人就不怕烧到自己身上吗?
对于赫德人而言,纵火等于断绝所有生灵的活路,是四马分尸的大罪。草原的土层本来就薄,火一烧、风一吹,土就更少了。
烤火者沉着脸席地而坐,一言不发。
泰赤,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老通译出言训斥烤火者的叔叔:你先坐下,我们商议个道理出来。
泰赤&ash;&ash;烤火者的叔叔对于老通译倒是有三分尊敬,听到这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随便找了个位置气呼呼地坐下。
见人来的差不多,烤火者脸色铁青地开口:帐篷里不是我的血亲,就是我的伴当。你们都是我的鞭子、影子和箭,有什么想说直接说罢,不要遮掩。
还有什么好说的?泰赤怒不可遏地大吼:草场被烧得精光,那你我慢吞吞地走还有什么用?要么撤、要么绕,要么直接冲过去!
帐篷里的其他首领也低低出声赞同。
赫德人不带面粉、不用火药,马匹的体能就是他们最宝贵的战争资源。
比起牛羊,马又格外精贵。吃不好、喝不好,一匹马七天就能掉近百斤膘,速度快得可怕。
为了节约战马的脂肪,烤火者谨慎地控制着行军速度,确保马群能一路走、一路吃。
烤火者甚至下令不准挤马奶&ash;&ash;因为挤奶也会导致马掉膘。
少了马奶这项食物来源,特尔敦人不得不从越冬草场赶出数以千计的母羊跟随劫掠战团行动。携带羊群行军,同样拖慢了特尔敦部的速度。
而母羊也是宝贵的牲畜,长途跋涉难免走一路、死一路。烤火者把羊群带出来,就没打算再带回去。
少了数千只母羊,特尔敦部未来几年就要少上万只羊羔。
换而言之,十一月末劫掠的成本远远比九月中旬劫掠的成本高昂。
烤火者乃至特尔敦部是在豪赌。
撤、绕、冲。老通译扬声道:泰赤说得没错,就这三条路可走!
老通译话锋一转:先说绕,你我往哪绕?
往上游绕或者往下游绕。泰赤不假思索回答:还能往哪绕?
我去前面探查过。老通译沉声说:火烧得很大,往上游绕就要进山了!
那就往下游绕。
下游是划给其他首领的路线。
泰赤闷哼一声:你就直接说,绕不行,不就得了?
烤火者事先约定的行军路线不仅是路线,也是劫掠范围。
上游比下游更容易渡河,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因此烤火者在分配行军路线时存了几分私心。
烤火者将[保兀儿]&ash;&ash;即血亲、嫡系&ash;&ash;的行军路线定在上游;
又将[阿黑塔]&ash()
;&ash;即那些本来自成一部,被迫或自愿依附特尔敦部的小首领们&ash;&ash;的行军路线定在下游。
帕拉图人在上游的草场大肆纵火,正好挡在烤火者和他的亲信的路线上。
绕路不行。老通译直截了当反对:这火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一旦绕路说不得要绕出上百公里。耽误时间不说,阿黑塔们会怎么想?.
嘿呀!泰赤狠狠一拳砸在大腿上,唾沫一直喷到帐篷另一侧,他破口大骂:两腿人是怎么得知你我的动向?到底是哪个乌鸦都不吃的烂肉泄密?找出这个烂肚肠的背叛者!万箭射死他!
烤火者攥紧了拳头,帐篷里人人不寒而栗。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老通译见状,立刻出言缓和气氛:总而言之,新垦地的叛党已经得知你我要去劫掠。无论他们是如何得知,他们就是知道了。
你我现在就像埋伏在草丛里的狼,没等接近羚羊就被发现。羚羊要跑啦,狼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省下力气,看着羚羊逃走;要么追上去,搏一搏。怎么选,大家议一议。
烤火者铁青着脸,其他人&ash;&ash;不管是他的堂兄弟还是亲信&ash;&ash;根本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烤火者的亲叔叔、一手扶持烤火者坐上汗位的泰赤先开口。
泰赤看着侄儿,不留情面地说:够啦,烤火者。你我东边的两腿人知道你我要去,其他地方的两腿人一定也知道。远远就被羚羊发现的狼,就不该再白费力气去追。
你我的损失还不算太大,就是死了几匹马、死了几头羊,现在回越冬草场还来得及。阿黑塔们要去便让他们去,你我就此回去罢!
帐篷里的其他科塔们纷纷发出赞同的声音。
烤火者或许需要一次大劫掠来重新树立威信,但是其他科塔们不需要。
比起虚无缥缈的战利品,科塔们更在意自家被累死的马、被吃掉的羊&ash;&ash;即便他们是烤火者的血亲伴当也如此。
烤火者垂眼紧盯着拳头,一句话也不说。
烤火者,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泰赤的暴脾气按捺不住,大喝:你要是不说话,那就掷豆定议!
大帐里的气氛骤然降温。
烤火者抬起头,冷冰冰地开口:你们谁想掷豆定议,站起来。
自是没人敢站起来,就算泰赤都继续坐着。
已经有过一次掷豆定议,用不着第二次。我意已决,穿过焦土,直奔两腿人的地盘。烤火者抽出一支箭,举在头顶上,猛一发力折断:谁再敢败坏军心,有如此箭!
泰赤怒气冲冲地闷哼一声,偏过头不再看烤火者,但是也没有多说话。
帐篷里的其他人也垂下头,表示顺从。
诸科塔不必担忧。老通译笑着说:叛党不过烧了几十公里宽的草场,你我几步就能走过去。等过了河,到了叛党的地盘,自然有的是吃喝。叛党能烧无人草场,还能烧自家的土地吗?
这话令大帐内的其他人稍微宽慰,一众保兀儿打起精神,齐齐按着左胸称是。
与此同时,铁峰郡锻炉乡第一军屯村。
绰号矮子的彼得&ddot;布尼尔被士兵按住,他歇斯底里地哭喊:那是我家,别烧啊!啊!别烧!求求您了!发发慈悲!啊
一连长塔马斯看着面前的草棚,咬着牙下令:烧!决议会有令,统统烧掉!
矮子彼得的哭号凄厉无比,没人忍心动手。
塔马斯夺过一支火把,亲手点燃矮子彼得的破烂板房。
火焰()
盘旋着从墙壁升上屋顶,最终将整座板房吞噬,矮子彼得的哀嚎已经不似人声。
走。塔马斯举着火把:去烧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