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月被徐怀谷一席话所打动,短短一席话之间就转变了心意,要跟着徐怀谷做那山上人。
委实不是顾三月是那三心二意、做事三分钟热度的人,事实上,她为了找到江林阳花了整整八年时间,其心志不可谓不坚毅。但是徐怀谷对她的心思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一席话便如四两拨千斤一般,力度小却分量重。
先是道破她想死却不敢死的心情,随后又以世道如浮萍浑水做比喻,让她对这个世界不要太失望,找到自己在这世上的追求。
徐怀谷想起来凤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这个世界没有多美好,却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在浑浊的水中给自己留出一块清洁的余地,就已经很好了,别对世界太失望。”
顾三月有了这一份要做山上人的追求,眼神中明显就透露出来那一股生的活力了。到底还是个二十三的女子,青春韶华还未逝去,让她孤独一人去死,是多么困难,也是多么令人扼腕叹息的事啊。
可徐怀谷的心里还有着别的盘算。
要让顾三月做山上人,徐怀谷说到就会尽力做到,但是这山上人有多难做,徐怀谷比顾三月更清楚。只有意志坚韧不拔之人,才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否则就是路边白骨、水中见血的下场。
徐怀谷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见过杀人,他知道,修士在普通人羡慕的背后,死的几率,比起在山村里安度一生的人也多了不知何许。
徐怀谷不怕顾三月没有坚韧的意志,而是怕她经历这么一场大起大落的波折,会把八年里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坚贞傲骨给抹去,所以她心里那一根绷紧的弦,暂时还不能放下去。
徐怀谷表情严肃,面对着她,郑重地说道:“顾三月,我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
顾三月见徐怀谷这幅正经模样,赶紧也正襟危坐,仔细听他的话。
“一旦踏入修行一道,不可有片刻懈怠,更何况你已经二十三岁,比起那些早入宗门的修士们已经落后一大截了。你得时刻保持内心清醒,学会反省自己,保持好现在这一颗坚韧的心。”
“我还要过几天再下山,但你已经没必要待在扶摇宗了。你就去东平镇上,等我几天,我下山以后去找你,带你走一段江湖路。”
顾三月认真地看着他,拱手低头肃然道:“弟子听令!”
徐怀谷见她学得倒是有模有样,心里好笑,道:“自称什么弟子,我还没打算收你为徒呢。等到哪天名正言顺了,再说吧!”
顾三月此时虽然相貌上狼狈难看,但也挤出一缕笑,说道:“那我怎么称呼你?”
“我姓徐。”
顾三月迟疑了片刻,说:“徐仙长?”
徐怀谷哈哈大笑,说:“还从没人这么叫过我,倒是有趣。算了算了,你就暂且这么叫着吧。那我就叫你三月好了,名字还挺讨喜的。”
徐怀谷夸她名字好听,顾三月也笑了出来,这次不是强行挤出来的,而是真心实意,自然而然的笑了。
古人有诗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但三月里不只是烟花漂亮,还有和睦亲切的春风,因此徐怀谷要说三月是个好名字。
徐怀谷伸出一只手,五指分开,摊开对着顾三月,放到她面前。
顾三月左右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就看向他,眼神有些困惑不解。
徐怀谷解释说:“把你身上的钱和东西都给我,什么都不许带,自己想办法在东平镇生活这几天,这是第一个考验。”
顾三月想也没想,就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小串铜钱,除此之外就是几只粗糙的木发簪和一把桃木梳,仅此而已,别无他物了。
她一边把东西给徐怀谷,()
一边满不在意地笑道:“我要是没个赚钱的手艺,八年来哪能走到这里来?这第一道考验,太简单了。”
徐怀谷面上嘿嘿跟着她笑,实则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说道:“既然你说这么简单,那就给你加点难度。除了活下去,还要赚到你自己在淅城的生活费,要是生活费不够,你就睡桥洞底下吧。那里可不比乡村里,一夜可不便宜。”
这才刚熟络起来,顾三月就有些心浮气躁了,徐怀谷能不压着她吗?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顾三月顿了顿,眼神坚定道:“我会赚到钱的!”
徐怀谷随意摆了摆手,说:“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
顾三月焦急地说道:“徐仙长,那你可千万别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