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万籁俱寂。
丽水乡寨的夏家大宅深处,灯火跃动,将两道人影映得东摇西晃,于地面纠缠一团,张牙舞爪,形如鬼魅。
赵昂看着面前依旧冒着热气的各式菜肴,耳边响起夏恭忽高忽低的嗓音,思绪飘忽,仿似进入到他讲述的故事里——
一场延绵大半个月的暴雨,一个名叫宋义的贫穷渔民;被巨浪冲到岸边,为渔民所救的宝蚌,以及从宝蚌里走出的贤惠少女…
一场人,妖殊途的结合,违背了世俗律法,最终酿成惨剧…
半晌,赵昂回过神来,看着唏嘘不已,眼角含泪的夏恭,他沉默片刻,缓缓问道:“所以说,先前丽水乡传出吃人的妖物,是那头成了精的蚌壳?”
“哎…其实她也没吃人,只是为了救宋义,用妖法吸取了一些乡民的精血,当时大伙误以为她在害人,所以上报时为了引起上面的重视,故意把事情说严重了一些,后来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事了。”夏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上一位来调查的李大人已经惩罚了我们,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李达羽,三品武师修为,靖妖司山部重明卫,上一个接取此案的降妖使,查案回城后三日,暴毙家中,据说阳精尽泄,疑似被妖物采补而亡。
赵昂心头淌过从卷宗上看过的相关信息,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他怎么惩罚你们的?”
“这个嘛…宋义他媳妇,把她蕴养了五百年的一颗宝珠送给了李大人…”夏恭说到这,猛地凑上前直视赵昂,瘦得像是骷髅的脸孔被灯火照得忽明忽暗,分外吓人,“张大人,你想要那颗宝珠啵咯?”
说到这,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物,捧在手心,语调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恐惧和兴奋:“这可是个被一头成精了的蚌妖蕴养了五百年的本源宝珠,只要每日以心头血浇灌其上,就能心想事成,美梦成真,而你只不过需要付出一丁点代价而已…”
赵昂闻声看去,却见夏恭手里捧着的哪里是什么宝珠,分明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此刻还在“砰砰”收缩,大片腥红热血从血管喷涌而出,在半空突然化作凶恶的妖物,向他当头扑下!
“找死!”
赵昂眼中凶芒闪过,反手一巴掌拍了过去,气血涌动之下,似要将眼前的妖物,连带夏恭及他手中的心脏都打杀当场。
就在这时,眼前一切猛地扭曲起来,继而一阵像是烧红烙铁塞入脑颅中疯狂搅拌的剧痛生出,让他疼得忍不住闭眼闷哼。
等到这股炽热退去,赵昂猛地睁眼,就见夏恭正瞪大眼睛,作目瞪口呆状,而面前的这桌菜肴竟是被他连桌子一起掀翻在地,汁水洒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赵昂看了眼夏恭,又看了看洒了一地的菜肴,场中没有什么百年宝珠,更没有心脏、和血化妖物,心头顿时生起一抹寒意。
这时候,夏恭缓过神来,他神色变了变,脸上挤出一抹讨好似的笑容:“张大人,可是这桌酒菜不合意?我马上安排人给你再做一桌!”
赵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摆了摆手:“不了,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麻烦夏乡长安排一下。”
“这…好吧,”夏恭见状迟疑了一下,招来旁边伺候的一名侍女,吩咐道,“桃红,你引张大人去客房,好好伺候,若是出了差池,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