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衙,正堂。
看着赵昂离去的身影,董长史脸上的愤懑之色瞬间敛去,他伸出食指醮着脸上的血痕,伸出舌头舔了舔,旋即露出嫌恶之色:“腥涩酸苦,难怪只能位列龙骧七卫第五,沐千户,你们还得多加努力才行。”
沐宁闻言眼皮微抖,却没应声,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此子天赋极强,虽才三品修为,但气血之强,若是与他在此交手,恐会伤及长史,是故…”
“本官知道,先前言语相激,不过是试探之举。此子粗狂,性猖情狷,心中无有尊卑法纪,乃是一怒拔刀的莽夫之流,你我之前的打算怕是难以起效。”董长史把食指在袖子上擦了擦,神色一正,接着说道,“前来此地之前,郡守大人召我有言,务必将此子生擒,押送回江宁,不知沐千户可有法子?”
“兵书有言,生擒之法无非三类,一则以势困之,令其不得不从;二则以力败之,令其无有反抗之力;三则父母妻儿迫之,令其投鼠忌器,不得不降。”沐宁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此子目无尊卑法纪,身后又无组织牵连,难以势困之。其修为虽只三品,但能打杀舒真人,本将虽能败之,但难阻其逃遁…”
“所以,沐千户你的意思是,用第三个法子,用其父母妻儿相迫,让他束手就擒?要用这个法子,须得他是重情重义之辈,若是薄情寡义之徒,我等这般所谓倒是在帮他去除拖累。”董长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眼中精芒吐露,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本官倒是觉得还有第四个法子,以名利诱之,令其自投罗网,心甘情愿为我所驱。”
“沐千户,你且遣人到城中打探一二,若是可以,速速将那赵昂的亲眷收押。”
董长史取出一张空白告身,捻笔醮着滴落在案上的血水,往告身空白处“刷刷”几下写下了赵昂的名字和职位,口中却是吩咐道:“另外,得着人把这公堂清理干净,这血糊糊的模样,看着真是难受。”
…
且说赵昂出了府衙,一路往自家院子走去。
兴许是龙鳞卫入城的缘故,街巷上的行人比前两日要少了许多,府衙,守备府和六扇门驻地附近都有成队的龙鳞卫往来巡逻,戒备森严。
“这一千多入品的龙鳞卫列队成阵,恐怕能轻易击破数倍强敌,但如今散布在全城各处,各自孤立,气势难连,威胁大打折扣,若是有一队精兵入城,各个击破…”
赵昂边走边想,只觉那龙鳞卫兴许是横惯了的主,有些大意忘形,直到进了屋子,见到俏生生和珍娘并肩而立,恍如一对姐妹花的明月珑时,才心下恍然:“连黑莲教都能迅速将教众隐匿于寻常百姓当中,这龙鳞卫作为龙骧七卫之一,彼此之间定然有某些秘法串联一气,平时散如散沙,紧急时刻,便能迅速聚集,凝如精铁,聚散随势,难以防备。”
“所以,之前所见,这或许是沐宁的诱敌之计。”他轻舒一口气,见微知著,这些来自郡城的家伙果然很不简单,心下更加警惕。
这时,明月珑迎了上来,笑呵呵地问道:“如何,那些家伙可有为难你?”
赵昂打发薛宝珺去备下热茶,随后一边喝茶,一边将先前的经过简单复述一遍,最后说道:“那董长史的下马威被我挡了回去,观其面相,乃是阴狠志坚之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不错,那董屈名为郡府长史,实则另有来历…”明月珑点了点头,似有所忌惮,语焉不详地带过后,便接着说道,“此人在江宁城内颇具声名,是有名的口蜜腹剑,心思深沉,阴狠狡诈,很有手段,教内很多弟兄都折在他手中。”
赵昂闻言,想起先前在府衙公堂上的经历,不由皱起了眉头,那董长史嚣张霸道,一开口就要定赵昂的罪责,可在赵昂反击之后却又()
色厉内荏,摆明就是一个胸无城府,志大才疏的货色,和明月珑所描述的相距甚远,除非先前那一幕是对方故意装出来,刻意麻痹他的。
果然,明月珑说到这顿了顿,话锋一转,接着又道:“想来他先前所为不过是试探之举,若能顺势将你押入囚牢,便可掌握主动,若不能也能给你留下一个色厉内荏,胸无城府的印象好麻痹于你,继而暗中谋划,最终趁你不备算计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