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天公作美。
福财神庙前的冬祭庙会已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开阔的白砖广场上,各种曲艺唱戏,杂耍幻术,飞车驯兽轮番上演,引得两片看台及周遭围观的百姓阵阵叫好。
赵瑾儿小脸通红,骑在赵昂脖子上,手舞足蹈,大呼小叫,还嚷嚷着要学人打赏,旁边的珍娘和金宝也是兴奋不已,差点把手掌拍烂。
唯有赵昂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可惜罗谛岑河两个品级不够,没资格上看台,不然倒是可以向他们两个打听下,那个人不人,鼠不鼠的小个子和那个眼神凶恶的老头究竟是什么身份。
又过了一会儿,广场上表演的百戏一一退场,场中登时安静下来,台上的官绅富户们纷纷坐直了身子,台下周遭围观的百姓们也都踮起了脚,个个神情严肃,翘首以盼,显然对接下来的冬祭会武期待已久。
紧接着,从东看台第一排步出一个身着金色长袍,乱发披肩,眉目冷厉的壮汉,他冲着左右一拱手,声如铜钟:“在下金鼠帮苏乞,奉贾少爷之命,主持今年的冬祭会武,众所周知,我们河间府自从舒真人……”
这位金鼠帮的帮主中气十足,抑扬顿挫,说着朝廷的恩典,舒真人的仁慈,府衙各位大人的用心,金鼠帮的不易,一番话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洋洋洒洒,引得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欢呼。
赵昂只听了几句,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昨夜一宿未睡,眯着眼打了个盹,迷迷糊糊中一阵动静自脚下传来,低头看去,就见一头黑毛硕鼠不知何时爬到他脚边,口中“吱吱”乱叫。
他口中轻“咦”一声,坐直了身子,向四周看去,就见看台上不知何时爬上来了许许多多的黑毛硕鼠,它们蹲趴在一个个宾客脚边,口中发出或高或低的叫声,看台上的宾客似早已习惯,纷纷取出备好的瓜果肉脯投喂,人鼠和谐,很是怪异。
“吱吱!”这头黑毛硕鼠见叫了这么久都没索要到食物,登时直起身来,气势汹汹地冲赵昂龇牙咧嘴,猩红鼠目中闪烁凶光,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嗯?”赵昂皱了皱眉,低头凝视着这头黑毛硕鼠,眸中杀意隐现,“别吵,不然捏死你,懂?”
这畜生登时僵住,似乎被吓坏了,片刻后才哀叫一声,连忙趴下,缩着脑袋,一动不敢动。
赵昂凝视了它片刻,目光闪烁,终究没有立刻下手,抬头看向台下,就见原本人山人海的冬祭庙会不知何时被一片片黑色的耗子占据,它们成群结队,横行霸道,人群中,小摊前,长街小巷,墙头檐上,因庙会而搭建的各个建筑上,都有它们的影子。
它们一点都不怕人,更不见外,随意索食,有一个小贩因为动作稍慢了一点,就被它们推翻在地,一通撕咬,最后连人带货吃个干净。
片刻后,等鼠群散去,又有新的摊贩在身着灰袍的金鼠帮喽啰的引领下重新摆摊,加入庙会的狂欢里。
只是如此骇人的情形,却都被接踵摩肩的人流遮挡住,无论是相邻的小摊商坊,还是往来的行人对此尽皆视若无睹,他们个个兴高采烈,笑笑闹闹,全身心地沉浸在难得的欢乐中,仿佛之前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
“呼~”
赵昂猛地闭上眼,先前的一幕在脑海中浮现,依稀间像是看到了一头狰狞的梦魇,笼罩在了河间府上空,荒唐而又诡异。
“彼其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