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阁闻言沉默不语,女子却笑得更加灿烂了。
“现在,看清楚了吗?此刻与你我同路的,就是这么一群穷凶极恶,专杀袍泽,专杀老弱妇孺的……野兽。”
朱阁听完感觉心口有些压抑,看着远处那群清理战场的镖师,还有被搬走火化的蒙面汉子,不觉低声细语道:“一直干这种事情,活得肯定很痛苦吧。”
女子不置可否,挑眉说道:“适者生存,能适应的加官进爵,平步青云;适应不了的,要么疯了,要么逃了。不管是哪一种,他们这辈子啊注定是别想当个好人了。”
女子说完,似()
乎是有些累了,她还是头回与一陌生男人说这么久的正经话,转身便又躲回了车内。
朱阁在原地呆站了片刻,随后也默默走回了自己的板车上。
原以为只是搭个顺风车,没想到又遇上了一件糟心的事。
很快,战场被打扫完毕,燃起的熊熊大火将发生的一切抹去。
树荫下,江斌也喝完了壶中最后的一口烈酒,单手用力一抛,酒壶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径直落入火海之中。
随着酒壶在火焰中碎裂,他的思绪仿佛也回到了当初在军营里的日子。
中军帐下,曾有个刚入伍的毛头小子据理力争道:“千总大人!我投身沙场是为保家卫国的,是想让手底下的兄弟能吃上一顿饱饭的,不是来干这种事情的!”
下一秒,大腹便便的男人直接用酒樽将他砸了个头破血流:“让你***就干,这是军令!别忘你们这群贱民是什么出身,若非参将大人赏识,破例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收编,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当山大王呢。想要发号施令,就先爬到我的头上再说。再敢抗命不遵,我就一律将你们当逃兵处理了!”
深深吸了口气,江斌收回思绪,逃了这么久,结果好像还是没能逃出来啊。
青年起身收起长枪,慢慢走回车队。
一众小弟都静静站着,原本胜利后的喜悦此刻也似乎被别的情绪所替代。
江斌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老羊的肩膀:“没事儿,天下这么大,头儿总能给弟兄们找一条活路的。”
后者沉默不语,从发现蒙面汉子曾与他们出自同一地方后,他和其他兄弟们就明白,朝廷里有人不希望他们继续活下去了。毕竟干了不少脏活,凭借军功升迁的那位也不希望自己的屁股不干净,位子坐不稳。若是在军营里还好说,现在出来了,就是个写了那人名字的屎盆子在到处晃,谁不想一脚踹了呢。
江斌自然也深知这个道理,但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选错了。
江斌给了众兄弟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径直走到车队末尾,从怀里掏出那五枚金锭,递到那人面前。
“不好意思啊,大兄弟,这车看来是没法让你坐了,钱还你,还是早些下去吧,前头的路……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