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么疯?冬日里出兵昌都,就送个粮草,阿爹为什么非要我去?依儿还是想留在府里照顾阿爹”
用力撑着栏杆方才不致立刻倒下的月凉没有太多余力去和月依解释太多,只是轻轻一句:“是楚王,你将粮草送去,耽搁不了几日,一定要见着楚王,就说他的礼,爹收到了,爹的礼,问他要得起否?”带过了解释。
此刻的月依并不懂这段话的深意,只是听到杨宸在丽关领军要攻昌都城,如今正差粮草,也没有再推辞,只是抬头看着凭栏远望的月凉,疑声问道:
“阿爹要送什么礼物给楚王?若是粮草,连冬日里出兵都敢做的他,怎么要不起阿爹的礼物?”
“但愿吧”
月凉又回避了月依的问题,将月腾唤到身边,走回了病榻,脱去厚重的衣物,月凉的心里并没有轻缓太多,他似乎能猜到自己女儿在自己转身之后的喜悦,能看到月依穿上铠甲兴高采烈去征调粮草送往丽关的样子。
从来就相信人可胜天的他,如今没有那份睥睨的傲气,英雄气散尽之后,只剩一句:“但愿吧”留作后人。
月牙寨里问水阁的探子注意到了在大宁借粮之后的异动,有关太平郡主领命离开月牙寨后,南诏的大将军月鹄滞留在月牙寨没有返回水东领军,月牙寨的兵马则短短数日内轮换成了月凉旧部的音信被源源不断地传回顺南堡那四进的院子里。
南诏的粮草让杨宸省去了大半的后顾之忧,至今还未动过一兵一卒,人人身上带了数日粮草的破光营也到了迪庆寺,做开路先锋的破光营今时今日做起了运粮兵的事,让整支大军的请战之心越发浓烈。
出乎杨宸意料之外的是萧纲对此番继续征伐昌都一事的态度,没有林海和安彬那么多的顾虑,似乎极为认同杨宸所言:“今时今日乃破昌都灭多家的天赐良机,此时不取功业,福泽千秋万代,更待何时?”
云单阿卓的进展也比杨宸想象的要快得多,从前他眼里凶恶好战不逊北奴的藏司如同温顺的绵羊,等到迪庆寺被拿下的第五日,才最终确定多家的簇拥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个寺院六七万人,还被分作三拨多往昌都退去。
“殿下,末将以为,这是多家再给咱们示弱,看着是往昌都城溃退,让云单阿卓觉着撇开咱们他都能取下昌都,实则是诱敌深入,将决战之处选在昌都城。昌都距迪庆寺四五百里,一旦前军受挫,后军不稳,那势必成了瓮中之鳖。殿下可莫忘了,红教乃藏司三教之首,信徒广众,一旦大军受阻,如今盯防黄白两教藏地边军南下,咱们可就进退两难。”
萧纲之言振聋发聩,让议事的各营主将千户一脸肃色,萧纲毕竟是老将,平日里就不怒自威,如今这么斩钉截铁,说得这昌都之战似乎寸步难行。
“那可有对策?”
“林海善守,那迪庆寺就交作林海,殿下可以让云单贡布带着援兵来迪庆寺,将丽关的粮草悉数搬来迪庆寺,让迪庆寺成为我大宁今日之丽关。云单阿卓还说,如今愿意为多家效命的有四五万人,那殿下就该将其当作十万人来看,兵分三路,从东、南、西三面沿途设阻且战且退,可北面自以为高枕无忧,露了出来。无非是想让咱们从这个口子钻进去,然后在昌都决战,咱们偏不。用破光营长雷营一万八千人,任他几路,只选一路攻去,将另外两处兵马吸引过来聚而歼之就好。而殿下此时要让骠骑营和承影营做一支孤军,从侧翼掠过,直逼昌都城,依末将对藏司的了解,等兵锋到昌都城下,秃驴自己会来请降”
这是从前楚藩之军第一智将口中的对策,杨宸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几分胜算?”
“三分”
众人一惊,()
萧纲又转而说道:“若是秃驴不为所动,仍是执意全部撤往昌都,咱们有三分。若是他的三路大军有一路跟咱们缠上,那就有五分。若是三路被咱们引了过来,想以逸待劳,必全功于一役,就有八分。若是骠骑营和长雷营能十五日内到昌都城下,那就有十分把握。”
“为何要承影营和骠骑营?”
“因为皆是轻骑,更因为安统领明白,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昌都城下”
“安彬,你知道?”
“萧将军之意,是让凡末将兵马途经之处,千里绝户吧?”
“今日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天下没有仁义能打仗的说法,若想今日以武止戈,边关再无生灵涂炭,那就唯有灭其国,杀一个千里无人烟出来。”
萧纲说完这话的平静让杨宸心里有些震惊,沙场,也本就不该是一个讲仁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