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因为中州的疆土太过于广阔,总会在历史的长河里面面对不可计数的挑战者,要在草原上和蛮子比骑军,要在群山里和部落群居比步战,要在洋洋大海上和不知来处的流寇比水师。
而且因为天朝上国的身份,容不得失败,所以中州的史书上才会记下一个又一个的某某年某某月兵败之耻。因为这里的皇帝自认是上天之子,奉天而治。那这里的臣民便理所当然的将自己视为上天独自庇佑的子民。
而且这叫做中州的土地上,有一份执念,关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执念。
所以,大宁周遭的国度部落,也只能做大宁的臣子,不该生一份平起平坐的心。所以,即使北奴人趁着大宁新帝初立,侥幸胜了一次,也只敢以大宁皇帝为兄,自己自认为臣弟而结约修好。
所以,在今岁入京朝贺,发觉大宁从上到下都憋着一股子因休养生息,受了些屈辱未有报复的怨气时。各部各族都立刻敛起了一两年前那份试着揣摩践踏大宁边关的心思。
“至四月,未有匹马犯关”
一路之上,李朝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却也给了自己毕生经验之谈,一位当初以骑射之术闻名楚王旧军的老将,在新的楚王殿下面前却是如何如何的大谈特谈这步营结阵之术。
甚至明言:“欲定南诏之战,必当重用宁关简家”而绝口未提自己距不过几步的儿子。
杨宸初时,因为这逆耳之言有些难听,心底本还有了两分怨气,毕竟是少年心性,虚怀纳谏这个本事还要些时日去磨炼。
可越往后听,方才明白这李飞老将军是真正的谋国之言,绝无半分私心。刑国公李复的弟弟,孤零零的守在这理关,就已经可以说明绝非那谋私之人了。
要挣一份封侯的军功,那不远平定东台的一统河山才是最佳的去处,又怎会就守在此地,半步未移。
关城大门紧闭之后,理关的将军府内正是觥筹交错,李飞以年岁渐长,推辞了饮酒一说。
独自走向了理关的城门上,除了跟随杨宸而来的几人,理关各营的都尉武官都见怪不怪。
可很少有人知道,从六年前横岭关外,那个人敬了他和萧纲各一碗酒后,就再未贪饮一口。
因为那碗酒,李飞没能劝住一个铁了心要孤身北上让旁人踩着自己肩膀走向帝位的人。因为那碗酒,李飞从那以后,再未用过平生最得意的纵马连射之术。
今日见过了身份同样是楚王殿下的杨宸,李飞有些恍惚,恍惚的以为自己的儿子李朝和楚王一道同行的场面是不是许多年前就发生过。
那个人总是嘲笑自己,生得太晚,李家全族挣来的国公之位已经给兄长坐了,要不跟着他去打仗,公爵不论,这侯爵或可上一试。
一步一步走上城墙,城墙外是马蹄阵阵的厮杀,城墙内是除了将军府热闹之外,该有的鸦雀无声。
记忆总是恍惚,可李家难封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