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这几日的热闹非凡,过去半年里经过八王返京,各国朝贺,楚王大婚,一件又一件热闹的事情过后,时隔三年又一次在长安城里进行的春闱,又让这帝都的百万生民热闹了一番。
来自大宁两京四卫十三道的年轻士子,一个个都有羽扇纶巾的周郎之姿,或许今日城中一家百姓包子铺里吃着包子的寻常书生,下午便能入朝面圣,假以十年,或可为一州主官,假以三十年,出一个大宁朝的阁老或者首辅,也无不可。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魔力,总是在驱使着这帮年轻人,寒窗十余载,呕心沥血,做到今日之事。
四月初九,乃是见证十余载结果的时刻,虽然他们已经到了长安城,可也注定在这最后也是最难的一关,十人中有九人做不成天子的门生。那这九成的人里面,在接下来的又一个三年中,也会不知在何处浪迹。
或许是重返家乡,毕竟长安白居不易;或是是寄宿书院僧门,求一个读书之所;或是做他人家中之婿,借一把助力。
由于今岁有恩科,所有有些出自世家大族的青年才俊连笔都未曾用过,也一样会得天子赐进士出身,入朝为官,走进仕途。今日这些来自北地如今各家望族的男子,都不约而同的承载了家族复兴的希望。
从数百年前大赵察举制,再到大奉的九品中正制,天下的官员大多是由他们的心意来挑选做官,天下官位,垄断得七七八八。只不过和父祖辈一样的事,如今做官却是天子恩赐,要有圣恩难忘之说,也能看出,不过百年世族在铁骑的前面还是低下了自以为尊贵而高昂的头颅。
虽然大宁开科举还不到二十载,可榜下捉婿就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随着一拨又一拨的士子走到贡院和礼部外去瞧自己的是否榜上有名,那些长安城里的不少大家也派人马堵在了贡院之外,打算替自己女儿物色一个佳婿。
能给出的条件倒也不会先提自己女儿姿色如何,往往都是先说:“若是为我家之婿,来日在朝上,在某某大人也算有几分薄面,定可为臂助”又或者:“做了我家之婿,嫁妆多少,我家现有田亩多少,宅子多少,家业如何”
除了一些本就出身富贵的士子,那些寒门子弟一般在此关都:“在劫难逃”,无他,因为一朝登天子堂,便总想走些捷径,吃过的苦头不会再想来一遭。在如此大利面前,有人把金银送到眼前,还能娶上一门亲事,何乐不为。
榜下捉婿的这伙人,又似乎对那些寒门士子更为重视,毕竟想着中了进士还能被自己家拿捏,就等于自己家里出了一位进士,对两边而言,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倒也有特殊的情形,有人瞒了自己在家乡娶亲的事实,一心攀龙附凤,来日败露,毁了自己仕途,也毁了两个女子。但最可怜的无疑还是那些含辛茹苦将自己儿子教养成才的寒门贵子之母,这里婚事一成,便约是替别人白养了一个儿子。
一众人里,赵祁一袭白衣身处最前,在一甲当中毫无意外的没有瞧见自己,在二甲里面也盯了好一刻,方才在二甲三十一名的位置瞧到自己的名字。作为纳兰瑜的弟子,不止通这儒门一家之言,还有王霸之学,能高中进士,倒也算不错的成绩。
对他而言,一甲的三人里面,这状元出自北地的事,反倒是更让他上心。从大宁开科举,这已经是第六次出榜,状元皆是出自江南和淮南两道。毕竟金陵和苏杭之地,教化最盛,除了临淄学宫外和潇湘书院外,天下声名前十书院独占其八。
此时,一个宇文府里的仆人凑到了赵祁身边:“敢问是定南赵老爷么?”
赵祁初始,将此人视为了那些京城名贵派来榜下捉婿的家中仆人,连连回绝:“小哥,我在家乡已经有妻儿了,要替自家老爷()
觅个良婿,换个人吧”
说罢要走,被这是行伍出身的仆人一把拉住,“我家公子要见你,赵老爷就别骗了,定南卫净梵山下弘业寺寄居的读书人,哪里就该有妻儿了?放心,我家老爷,还不必来榜下捉婿,都有人自会踏破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