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文府里多饮了几杯的杨宸,昨日夜里刚刚上马便吐了去疾一身,去疾倒也不嫌脏,只是乖乖的牵着乌骓马走在雪里将杨宸带回了王府。
一觉睡到了正午,头疼欲裂,宇文松和宇文杰父子两人联手饮他一人,如何能敌。何况宇文家本就是北地人家,宇文杰更是从宇文莽这个嗜酒如命的老爷子手下过来的人,酒量一众朝臣之中无人可敌。
喝倒一个年纪轻轻饮酒只知哐当满杯的愣头青,还觉着不过瘾,送走杨宸之后还和宇文松父子两人又饮了一壶,今日仍是直接上朝,与从前并无二致。
大宁朝的规矩,酒品如人品,酒桌之上的胜负有时甚至可以决定话语的地位,灌醉上门见自家女儿的姑爷,在各道都是常见的习俗,就算是不见百姓炊烟的贵族当中,也未有改变。当年杨威求娶曹艾上门之时就和曹蛮这个老丈人“觥筹交错”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分出胜负。
曹大将军喝倒秦王杨威之后,还自鸣得意的说过:“小子如此,方可为我曹家佳婿”
对堂堂皇子如此,也就这年轻时跟着太祖皇帝征战北地各道,用盾为盘,用刀为筷的大将军可以底气十足。
月依倒是早早的起身,自己换过了药,疼得差点哭了出来,又自己穿上了月部女儿的苗装,用红色表示吉祥,那十几斤重形似牛角的银饰也一并戴上,又带上了颈饰,胸饰。比平常穿一身铠甲还重。精心梳洗打扮的月依别无所求,只希望今日自己的盛装,能被那人瞧见一眼,毕竟他看到的,不是穿着铠甲佩剑的自己,就是穿着中州女子衣物,少有梳洗打扮的自己。..
女为悦己者容,从来不是空话,此时的月依莫名的想起了李易在渝州城北时用铜钱论貌美的话。
“没穿铠甲,也打扮了,该当得起九十文吧?”
可因为是裙子,长安城的冬风只吹了不过一会,就让月依冷得有些发抖,月牙部那里寻常连雪都难见一场,冬日里也大多在屋内,所以不曾想过抵御这冰天雪地的严寒。
入了宫去,因为南诏在大宁的这里不过是撮尔小国,只能在偏殿候着等候诏见,最先是北奴,再是藏司,再是西域,再是渤海,再是高丽,羌部和廓部未来,南诏便只能敬陪末座。
永文帝见完了高丽之后,突然对陈和说道:
“一会把楚王喊来,南诏的事,让他旁听,事后,朕有事问他”
陈和片刻不敢耽搁,派了甘露殿内的宦官急急的出宫来楚王府宣永文帝的口谕,这才让卧床不起的楚王殿下起身沐浴更衣,醒了几分酒气,换上新的王袍,披一件御寒的披风骑马往长乐宫去。
“陛下有诏,宣南诏使臣觐见!”甘露殿内,宦官依次传声而去,还未用过午膳的月赫和月依两人才从偏殿往永文帝诏见外臣的那处。
太子杨智今日也在坐在一侧,内阁也是一并依次坐于左右。
头次入了在书中见过无数次的长乐宫,月赫并没有显得有些惊慌失措,面对大宁那穿着龙袍的永文帝和太子殿下,已经平日随便一抖,大宁这诺大天下便会抖上几分的内阁大臣也是淡定处之。
“臣,南诏月赫,携护卫侄女月依,参见大宁皇帝陛下,愿大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月赫三叩首,头顶着繁重银饰的月依也一并如此三叩首。已经开始问话之时,杨宸才蹑手蹑脚的被年轻宦官走到了右侧的屏风之后,不敢进,也不敢退。
“起身吧,诏使不远万里来京,辛苦了些”杨景说完,又让陈和给月赫两人赐座。
月赫谢过,刚刚落座又起身行礼:“陛下,这是下臣此次入京为贺陛下千秋万岁而带的贡礼”
一道文书,皆是月赫自己用大宁小楷手书,隐隐有多年()
手书的笔风。
陈和接过月赫所承文书又双手奉在杨京御案之上。杨景见此,也觉得对于南诏不过三州之地的小国来言,有些厚重了。
后者和给杨宸领路的那个年轻宦官对了眼神,在杨景耳边轻声说:
“陛下,楚王殿下到了”
杨景微微点头:“他来了?让他过来,坐在杭大人旁边听听”
“宣楚王殿下”
陈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让王太岳几人大为不解,今日不过是见个南诏使节,怎么还把他喊来。
“儿臣参见父皇”杨宸跪地叩首,杨景却只是瞧着月赫的贡礼清单,默默答曰:“起来吧,今日有事同你议议,先坐旁边听听诏使有何所请”
杨宸也一并给杨智和内阁诸臣躬身行礼后才坐于杭安之侧。杨景其实已经收到了景清所说在杨宸遇刺之地发觉杭府护卫之事,今日让杨宸坐于其侧,便是瞧瞧杭安如何应对。
永文帝话已至此,月赫便又起身,跪地答道:
“启禀大宁陛下,自古以来,南诏十二部便视中州为君主之国,前奉先封水东,再封水西,定南诏郡国之名。今日我月牙部历百年而归十二部于一体,承前史旧例,盼大宁陛下御赐诏书,广布十二部生民百万,我月部自当尊陛下为君父,月家永世为大宁之臣,南诏永世为大宁之附庸之国,为陛下驱使,盼陛下怜我月部六世奋发,望大宁上国怜我南诏隔百年而归一,赐诏以明天命之归”
月赫言语极尽卑微恳切,显然是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