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听着这千岁之声响彻在城墙上下。杨宸有些狐疑不定,在定南卫的做那楚王听惯了奉承的话,驱敌平乱,购粮赈灾,获了定南卫的军民之心。总以为就坐稳了这定南楚王的王座。
武将之首萧纲,因为八月被月依只数千人围在城内,在杨宸跟前失了权威。杨宸至今都不清楚萧纲曾为自己皇叔手下的第一智将为何如此轻易的就让四夷之军打到了阳明城下,还轻而易举的劫走了粮草。仍误以为萧纲是自污其名,送他杨宸一个人情,取了权柄驱敌立威立命。
可如果只是这一层图谋,萧纲便是有不得这第一智将的声名,有此举动一是向朝廷表明廉颇老矣,也有阴一把那总是打压边军的巡守和珅之意,更有让定南卫被十余万边军强撑着维持了数年的安定局面彻底打乱,让朝廷那庙堂在图谋北伐之前再瞧一瞧这西南好似被遗忘之久的定南卫。
其中牵涉,有关外四夷、有朝廷、有定南卫衙门、有边军新旧不和、也有潜在暗处的楚王乱党。至于杨宸这楚王,其实对萧纲的大局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
可惜这一点,永文帝身在长安看明白了,简雄在边关也看了一些端倪,徐知余看了办懂,却不忍让自己的弟子失了心气与边军首将离心离德便不曾点破,纳兰瑜那个想搅动天下来救一人的疯子也看明白了。
独独杨宸,这局中之人,看不明白。天下大道可以书里读来,天下大势可以英雄来造,独独这些人心算计,还要时间去磨砺。
“驾!”杨宸两腿一夹,向播州城下走去,去疾及身后之卒刚想跟上,就被杨宸举起长雷剑示意喝止。
就算再狂妄,也还没到敢领着卫军进这关又复开的播州城门那般地步。
乌骓马如今在杨宸的胯下走得有些慢,这是杨宸自小养成的习惯,谋定而后动,既然离了定南卫,万事便该小心。这是太子殿下密诏的警言:“北返,诸事小心”
“你是播州郡守?”杨宸骑马到了孙邈身前,垂下头问道。
“启禀殿下,微臣孙邈,正是播州郡守”孙邈跪于地,不曾抬头,就好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头钻到地里那般。
“为何重开城门?是不知大宁军律,入夜闭门,天明乃开?”杨宸的言语,并未有任何的变化,让这孙邈听不出是恼怒还是欢心。
“启禀殿下,呈知道,然微臣收到城门守将来报,殿下奉陛下诏命北返入京已到了城下,殿下乃陛下亲子,奉诏北返,重开城门以迎殿下并无不妥,微臣已在府内备好酒菜,为殿下接风,殿下若不嫌弃播州城小简陋,微臣现在便领着殿下入城。如此冬夜,殿下万金之躯,在城外受这一夜寒风,才是臣忘了君父的天恩,忘了人臣本份!”
这孙邈一连说了如此之多,且条条框框都无不妥,让他哑口无言,若今日若真是不入这播州城,这口口声声忘了君父天恩、忘了臣工本份的孙邈恐要在此惶恐得哭出声来。
孙邈此举,心中可是笑得正欢,收到了京城的来信,正愁没什么法子使绊子,往杨宸身上泼点脏水。
无他,孙邈乃是大宁九皇子杨宁舅父,如今兵部尚书杭安的乡梓,正是有杭安在京城里罩着,他孙邈才敢对自己治下的武将如此苛待。
“你先起身吧,今夜派人去渝州通禀一声,本王明日便到”杨宸适才将孙邈唤起。
“谢殿下,臣入府便派人北去告知刺史大人,恭候王驾”
听着此人谢恩之言,身后便传来了马蹄声,回首一望是月依。
“殿下,若入城违了军律,在大宁该受何罚?”
月依在边关与简雄有不少交手,对这大宁军律,入夜闭门,天明乃开是有极深的印象。见杨宸对这孙邈重开城门并()
未有所责罚,反而唤他起身举动,便知是生了率军入城的念头。
这才匆忙赶来提醒,只是究竟是忧心杨宸他日受罚,还是真的如她自己内心宽慰那般今日提醒只为了杨宸可以在朝廷为南诏十二部美言两句,恐月依都分不清楚。
“太祖钦定的规矩,守将明知而犯,立斩”大宁军律是是沿用了为大奉看守北宁的边军之规,由太祖钦定,最严的还有那轮战督死制,即将不顾军先退者,剥皮实草,家入奴籍,兵不顾将先退者,一同此论。
“那既是如此,殿下,便不可率军入城,免得落人口实”月依说完,孙邈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可脸上的笑脸依旧未变。
瞧着这月依一脸严正的说完,杨宸倒是笑了起来:“这个只会使得那一双刀剑的女子,是在提醒本王?”
“孙大人,本王今日在城外军驿歇息一夜便是,待明日天明,绕城北上渝州”
杨宸勒马,调转了头,往城外来时的军驿而去。孙邈的官府两膝之下皆是泥土,未曾派去,而是将两袖狠狠的一甩,随口骂了句:“这小***,坏本官的大事!”
明日天明就北返,还从何处去使绊子,孙邈的忧心还止于此,若杨宸真入了城,手里有陛下诏书,他只需扮做可怜,密奏殿下携诏,勒马城外,开门是不得已的举动便算做完了杭安所交待的事。
可如今,大开城门,杨宸明明在他一番美言之下有了入城的念头,被这女子一两句话便转身去了军驿,这违制开了城门的罪过可就得他一人来担,如何能不忧心。
一郡之守,在这播州小郡扬武扬威,不可一世,可比起朝廷的一部尚书,只能是做那牛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