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更是默不作声地拿起了窗帘的系绳,一脸淡定地准备挂到梁上吊死自己。
萧君泽庆幸还好舅舅依然在养病不能理事,一边抢过青蚨绳子,安抚着自己两个心腹:“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在和你们商量么,我不去还不行么,你们冷静冷静……”
到底是皇帝陛下,两人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事情于是就这样揭了过去。
和萧衍商量出大概后,萧君泽便带着法令在朝廷上商议起来。
总得来说,就是世家大族在海外开垦的土地,可以提供附近的山形图、面积图,到南海州府报备,如果一个世族的领地开垦面积达到一县之地,那就可以申请朝廷的使者前去勘察,测量好面积、山河地形后,再上报朝廷,做为自己的世代封地,朝廷不派官吏,皆由世家自治,但每年向朝廷提供一定的税赋。
这话一出,立刻震动了朝野,连一些中等世族都动心了。
诚然,南海诸岛偏僻遥远,且瘟疫横行,但这些年,魏贵妃研发出的几种药物,已经大大降低了死亡率,让原本过去十 死七八的惨剧,变成了百余人才死一两个,只是要备上不少药品。
但如果是经营自家属国,这些损失就更在接受之列了,而且南海诸岛产的糖也好,油也罢,都是能长期储存,且可以当食物的东西,不愁卖不出去,更别提那一年三熟的水稻。
积极性被调动起来,诸位大臣们也不再保留,纷纷补充起了各种需要扯皮的bug,比如税赋几何,朝廷如何维护,海贸商船扩展,新的港口建设——尤其是港口建设,世族开垦,必然是要围绕在各地港口,再蔓延开来,到时地价几何,就全看这了。
还有一个心照不宣的事情,就是他们对襄阳如今的势力十分惶恐。
无论是是那天下无敌的的骑枪队,还是那火药巨炮,每次襄阳残食北方的消息传来,都是压在他们心上的沉沉重石,加上南国这边遍地都是奴变,一旦襄阳大军南下,从郢州到建康之间,不但无险可守,还会被阻断巴蜀的援军。
他们哪能不担心自家的土地也被丈量或者重税下交给襄阳朝廷。
在这些压力下,向南开垦,建立岛夷封地,也不失为一种准备——当年他们这些大族,不也是衣冠南渡,从北方过来的么,用淮河长江之险,阻挡北方胡人,如今,他们再往南渡一次,也不失为华夏衣冠正统啊?
襄阳总不能隔着的南海来找他们麻烦吧?
意见达成一致后,萧君泽政令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反而迅速通过,萧君泽还果断表示,如果有些意图海外,但又钱财不够的家族,可以将土地暂时抵押给朝廷,朝廷给一笔款子,等到开垦赚到的钱,再将土地或者庄园山林赎回。
这意见就有些图穷匕见了,一时间,众大臣眼神都充满了狐疑,看着王座上的陛下。
萧君泽面色不变,淡定道:“你们不是一天天都对奴变叫苦连天么?朕想办法,给你们找些事做,给奴们找些田种,这样,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
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却不是群臣们喜欢的道理,虽然觉得陛下在奴隶和他们这些世族面前拉偏架,但并没有伤害到他们的权利,便也默认了此事,毕竟到底抵押不抵押,还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至此,原本在萧衍治下,如死水一样的南朝官场,开始掀起一股股浪涛,南海诸国开始继广州交州之后,成为新的热点。
毕竟在十余年来,两广江州能种甘蔗的河谷平地已经被开垦得差不多了,梯田深山这些耗时长收益低的项目,他们都看不上。他们需要为自己家族,打造新的护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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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还未升起,薄雾在秦淮河上弥漫,水波荡漾间,一艘艘小船,从上游划下,沿途停靠在河边的一个个小码头上。
码头上的农人们半夜就已经披着星月和露水,挑着扁担,背着背篓,在码头上占一个好些的位置。
他们的背篓里有新鲜的葵菜、菘菜,鲜嫩的韭黄,发好的豆芽,还有带着温度的新鲜鸡子、放在鱼篓里的鲜活河鱼。
小船贩们停靠在码头处,飞快吆喝着,一人收菜,一人拿称,收购着这些农人的新鲜瓜果农货,收得了一整船,便离开码头,让下一艘空船过来,他们要尽快将这些货物送到建康城的各个府上、工坊食堂、书院画坊中。
一名十四五岁,身材却十分高大的少年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购买了大半船的瓜果,然后便不再购买,而是静静等着。
太阳初生时,一名儒雅的中年文士出现在码头,他提着书袋,对着少年露出微笑。
“先生来了?”少年立刻走上码头,帮着文士提着书袋,将他扶上小船。
文士微微点头,坐在船头,看着因撑船而微微冒汗的少年,微笑道:“法生啊,你这大半都送我去书院,真是辛苦了。”
少年露出微笑:“先生是读书人,小子能给读书人摆渡,是福气,又哪里有辛苦呢?”
“嗯,既然你这么好学,”文士也温和道,“那也去历阳书院读上些书本,老夫虽不才,却也在书院有几分颜面,能推荐你入学,只是若过不了月考,却是帮不了你太多。”
少年大喜:“真的么??”
天可怜见,他只是想请教先生一些自学上的不懂之处,却没想到天上落下这样的馅饼。
“不错,”那文士看到少年惊喜的表情,有几分自得,“今日你送了瓜果,便拿着这个手牌,到器械院寻我,我给你安排学籍。”
少年欢喜极了,要不是正在撑船,都恨不得给这位师长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