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缓缓转头,便见到一名白衣青年,宽袍广袖的汉家衣衫让他更显清瘦,眉似远山,眸似明月,明明是美艳妍丽的容貌,却有着清风明月般的纯净,秋水长天似的温柔。
萧君泽敢说,就他如今见过的人里,这是最好看的一个。
不过对方明显也怔了一下,被眼前少年的清纯美貌惊到,眼中是掩不住的惊艳。
“这曲子,叫故乡的风景。”萧君泽随意答道,当up主嘛,总要学些才艺,哪怕吹得不是那么好,也可以假吹,但至少指法要按对,给萧衍的十二平均律也是那时候学的。
“故乡的风景。”对方轻念着这几字,轻叹了一声。
“夜里风凉,你一个病人,早些回去歇息。”萧君泽提灯走近几步,看到他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一看就是烧的不清。
“你一个小孩儿,才不应出来乱跑,”那青年微微一笑,怅然道,“我病了许久,实在躺累了,这才悄悄出来走走。”
“既然病了,就听医者嘱咐,别给大夫添麻烦,”萧君泽微微皱眉,“我走了。”
“别急啊,”那青年微笑道,“我喜欢你那曲子,能将谱子给我一份么,我能帮你达成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是宰执天下,你能做到吗?”萧君泽反问。
对面的青年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小友真是志向远大,这事,我还真做不成。”
“所以,不要轻易许诺,”萧君泽看他又轻咳了几声,道,“行了,你想要曲子,我回头写一份给你,快回去歇息吧……”
那青年含笑道:“多谢小友,今天听说拓拔璨身边,有一神童,才思敏捷,风姿无双,想来就是你……”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拓拔璨有些紧张的声音:“狸奴,你怎么还不回去!”
萧君泽一转头,就见拓拔璨慌忙地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与他行礼道:“秘书佐郎拓拔璨,见过南平王,小奴不知规矩,多有冒犯,南平王还请见谅!”
对面的青年微微点头:“原来如此,佐郎请便。”
拓拔璨闻言,立刻拉起萧君泽,像躲避瘟疫一般,飞快走掉。
那青年看着少年的身影隐入黑暗中,有些怅然。
就在这时,一件温暖的斗篷包裹住他单薄的身躯,身边传来宽厚熟悉的声音:“那少年说得不错,既然身子不适,便不应来吹这冷风。”
青年转头看向来者,感慨道:“陛下,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拓拔宏微怒道:“胡言!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徐太医已经为你诊治,我还等你好起来,与我一起去看长江,看那建康城!”
青年轻笑了一声,没有争辩:“好,陛下今日说的,就是这位少年了?”
“不错,看他还算机灵,你要喜欢,我便要来给你解闷。”
“陛下,那少年有大志气呢。”
“一个奴婢罢了,一无门第二无师长,不过妄想。”
俩人说说笑笑的回去了。
……
“那是谁?”被拉着飞快离开的萧君泽好奇地问。
“那是妖孽!”拓拔璨气鼓鼓地道,但以他胆子,他说后边两个字时,也是在萧君泽耳边压低了声音,“那人就是南平王冯诞,文明太后亲侄儿,自小在宫里和陛下一起长大,他们从小就同车出行、同案吃饭、同席坐卧,冯诞如今不过二十七岁,就已经是官居司徒……上次我父亲身体有恙,徐太医刚刚到两日,便被叫去为他诊治。”
拓拔璨还悄悄道:“他娶了陛下的妹妹乐安公主,陛下娶了他的妹妹,但他几乎没有多少回家的时候,一直都在宫中侍奉陛下……”
他还说了很多关于冯诞的传言,反正都不怎么好听,总之一句话,男宠就该在后宫里待着,如今居然堂而皇之地来到前朝,还靠着这关系身居高位,这叫什么话?
萧君泽问道:“他有为非作歹,欺压他人么?”
“额,这倒没有。”拓拔璨思考了一下,“他对下人和子女都管束得挺紧。”
“那他有人浮于事,玩忽职守吗?”萧君泽又问。
“这,好像也没有……”拓拔璨回忆了一下,“改制、定衣冠、迁都这些事,他好像都在做,没什么差错。”
“那他有侍宠而骄,让陛下对他言听计从么?”
“那怎么可能,他在陛下面前,话都不敢大声!”拓拔璨本能反驳。
“那他们恩恩爱爱,和你有什么关系。”萧君泽白他一眼,“又没碍着你。”
“我就反对一下不行么,因为他,陛下后宫里娶的都是汉女,我们鲜卑宗室就一直看不顺眼……”
萧君泽拿起一块糕点,塞住他的嘴:“那你也别说出来,平白招人讨厌。”
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爱,一个人,被皇帝看上了,无论男女,难道还敢反抗不成?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看他也是个心思重的,未必就喜欢自己如今的处境了。
“你离他远些。”拓拔璨小声道,“他染了疾,徐太医也束手无策,刚刚把你姐姐招去了,要是治不好,徐太医威望高,或许无事,你阿姐说不得便要被问罪了。”
“嗯?”萧君泽抬眸,神情变得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