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季茹娘这么一说, 赵大宝倒是先打了个寒颤。
注意到几人朝着他看来,他讪讪一笑,搁下了搓胳膊的动作。
“听着是有些吓人,主要我还有个毛病, 瞧不得挤得密密的东西, 刚才听侄媳妇你这么一说,汗毛是不受控制的起来。”
木纹一圈又一圈, 想想就让人不舒服!
季茹娘迟疑了下, 瞧着赵大宝的眼里带了分怀疑, 再看赵杰福, 她眼中就带了几分埋怨。
这族叔怎么瞧着有些不靠谱呢?
赵杰福也尴尬地笑了笑。
赵大宝瞧出了这夫妻俩的眉眼官司, 顿时急了, 当即一吹胡子。
“嗬,怕你们误会老叔才说这话, 你说的这事儿, 吓人是吓人, 不过我可没怕, 就是、就是心里有些发毛罢了。”
后头那一句, 他的声音小声了去,气势也弱了几分。
季茹娘:……
完了,她更怀疑了。
“阿妹, 侄媳妇这事儿你怎么看?”赵大宝岔开话题, 问了在一旁的潘垚。
潘垚思忖,“既然是废弃的神像,那很可能是精怪附了神像,以鬼身冒充仙身,哄着人供奉香火……只怕那神像的装脏洞里, 有了别的东西。”
神仙开光装脏,这才附灵。
装脏便是给神像装内脏,可以是福主及家人的生辰八字,五色石,珍珠,五色线,五谷稻黍稷麦豆……灵符、镜子。
神像旧了要废弃,装脏洞中的此物必须移开,而旧神像沾了邪,定是这装脏洞中跑了别的东西进去。
“对对对,”季茹娘忙道,“陈婆子也说过这话。”
潘垚问季茹娘,“嫂子,那神像可带来了?”
季茹娘摇头,“我哪里敢啊,今儿问了牛叔一句真话,我吓得是手软脚也软,半点不敢靠近那安置神像的里屋了。”
“当即喊了官人出来,官人一听,他也怕得厉害,我们想起族叔进过道门,慌里慌神的,一下子就寻到了主心骨,紧着,我们便叫了牛叔送我们进城来了。”
哪里想到,族叔瞧着好像有些不靠谱——
季茹娘心中叹气,颇为无奈地瞥了赵大宝一眼。
“对了,阿垚妹子也懂这些?”季茹娘意外。
赵大宝听了这事儿,转眼便问潘垚,季茹娘也不是个傻的,当即瞧出了端倪。
想来,这阿垚妹子也是个懂行的。
瞧族叔的态度,只怕是比他的修为还不凡。
当即,季茹娘眼里便浮起了希冀。
“嫂子放心,我去瞧瞧着神像。”潘垚应了几声,让季茹娘和赵杰福就在赵大宝这儿待着,她去村子里瞧瞧。
很快,这儿便不见潘垚的身影了。
紧着,一道黑雾拢过,院子里,谢予安的身影也不见了踪迹。
季茹娘惊了一跳,手指着门外头,转头去瞧赵大宝,惊得都要要结巴了。
“莫、莫不是我眼花了不成?”
怎么只一眨眼的功夫,这阿垚妹子怎么就不见了?
明明、明明就推开了门而已。
“你们呀,请神反倒撞邪是不走运,可运道也没差到底。”赵大宝摸了摸山羊胡,不无得意地反问,“你知道这谢予安是谁么?”
季茹娘不解,“不是阿垚妹子一直找的阿兄么?”
赵大宝笑着摇头,卖了片刻关子,在赵家夫妻两人期待好奇的目光中,倒也干脆的解了惑。
“是谢仙长。”
“当初便是谢仙长救了我,又瞧出我有几分资质,这才带着入了山门。”
“他这一身修为可不平凡,至于那阿妹更是不差了,小小年纪便走南闯北,先前时候,谢仙长遭了灾,便是她出手相助,这才脱了那险境。”
季茹娘和赵杰福惊了惊。
“这、这般厉害吗?”
赵大宝点头,“所以我说你们运道不差。”
“放心吧,他们和我这半桶水的功夫可不一样,是正经的修行中人,你家那事儿,有他们在,一准给你们处理得妥妥帖帖,都无须我留你们今夜在这过夜!”
鬼上神像身,又收受了好一些的香火,可不容易对付。
赵大宝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街上时常有的香火味,还有妇人搭伴去城外小观上香的场景,不禁叹了一声。
这香火——
旺啊。
这鬼东西近来倒是饱肚。
……
神魂出窍,佛子出游,如风似光,只须臾的功夫,潘垚便到了村子里。
赵家没有太大的变动,和数月之前一般模样,就是柴房的柴禾多了一些,满满当当的垒着,整整齐齐,瞧过去让人的眼睛很舒服。
想来,这是为了冬日做准备。
似是察觉到了潘垚的神魂炁息,里屋里,那一尊眉眼低垂,好似悲悯世间的神像睁开了眼睛。
眉毛一个倒竖,有些凶。
正当它要冲潘垚瞪眼时,陡然僵了僵。
只见天色好像一下便黯淡了下来,有恐怖的血煞之炁笼罩而来,像是遮天蔽日的乌云。
它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敢放肆,这一处定会有雷霆密网落下,血煞如雷注,气势骇人又吓人,在那般境况下,它如汪洋大海翻滚中的扁舟,熊熊山火中的田鼠,慌不择路也无逃生之地。
快逃——
快逃——